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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问候。不甚熟稔的同事走到他身旁,边按下电梯钮边说辛苦了,当事人看起来很强势啊。他微笑,尽可能回得不显情绪,只说你也辛苦了,等等要到哪开庭?路上小心。刻意忽略对方眼底不纯粹的笑意。
走过柜台时他感受到总机的视线,有些同情、有些ai莫能助。装作没有察觉那些情绪,韩知颖迳自到茶水间再冲一杯咖啡,回到办公室。
时间刚过一点,午休要结束了。
午餐完回公司的人们的喧闹、残余的一些轻松,都被留在门外,门内,只剩下安静、他的疲惫、和黑咖啡的热气,胃似乎又开始生疼。
真的累了。很少承认疲倦的他闭起眼,突然起了冲动,想再去那个地方一次。
下午是咖啡厅、晚上是餐厅,在周四到六的晚上兼酒吧,直到凌晨三点。上次那个男人告诉他的,他以为当时的自己心不在焉,然而现在,那一字一句却格外清晰。如果能在十点前结束工作的话就去吧。他想。
去柏林围墙。
结果他没有遵守自己的规则。
关上电脑前,萤幕角落的小数字是十点四十。走出了办公大楼,韩知颖拉起衣领,一面回头,整片的白炽都已熄灭,只剩映上玻璃的街灯的光。
沿着街往捷运站走,冷冷的空气刮得脸刺。冬夜黑得快、也很深,经过的几个没有灯的巷口,巷内的一切都已模糊。
刷卡进站,他挑了车门旁的位置,静静看着门关上,发车。人很少,最近的乘客离他很远,正闭着眼假寐,他却依然靠上透明隔板,下意识寻求着没有温度的安全感。
曾经他以为一个人等於坚强,或许是,但更多时候,一个人有的只是孤单。
他在距离目的地的前一站下了车。想着这时间太迟、明天不是放假,却还是来到柏林围墙。店外的小黑板上,涂涂抹抹全是粉痕、字也艺术得像印象派,韩知颖却觉得,那是自己今天见到的最舒服的画面。
迎接他的还是那面墙,满满杂志,排成有规矩的随x样子。似乎没有变,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了,他想了一阵子,最後是带着未解的谜往店里走。
自称店长的男人站在吧台,从冷柜捞出一支玻璃瓶,抹了瓶身,开了往大啤酒杯里倒。泡沫停在杯口,要溢不溢的满,好看得不输有着漂亮拉花的拿铁咖啡。男人把杯子推给客人,随意寒暄,眼神却往他走近的方向飘,和他对上眼,然後微笑。
和上次一样非常不商业的笑容。晕h的灯让韩知颖有些恍惚,似乎从那笑里,读出暧昧的味道,让本想静静到角落座位独处的他乱了套,止不住脚步,坐上吧台的座位。
「又见面了。」张敬霖擦着空杯,才开口,带哑的菸嗓子就b得人醉,「还是你b较想听我说欢迎光临?」
「我以为你会说点更特别的。」
「那麽,欢迎回来。」
那话接得太过自然,韩知颖一愣,半晌才低笑出声,「你对每个回头客都这麽说?n情是不好的。」
「不,这话只对奇怪的客人说。b如觉得我还不够特立独行、要求来点更特别的东西的人。」在他面前放上一杯啤酒,张敬霖笑了。韩知颖看着他眼底那点狡黠,出乎意料地,一点也不讨厌。
他看着被放到眼前的酒杯。满至杯顶的泡沫下的酒,是沙金颜se,带点混浊,不如印象中清澈。大概看出他在想些什麽,张敬霖替自己倒了杯,举到他眼前。
「试试看。」他说,和他轻碰杯底,一饮而尽,「这是hefeweizen,也可以叫它helles,慕尼黑最有名的啤酒。我觉得你会喜欢。」
吞下一大口,韩知颖抿去沾上唇的泡沫,「是吗,话不要说得太早。」即使这酒确实地俘虏了他。
像是0透他的不坦率,张敬霖冲着马克杯,g起微笑说:「总之你会喜欢的。」
「为什麽这麽笃定?」
「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酒。」
韩知颖忍不住睨他一眼,「自恋狂。」
「又是n情、又是自恋狂,你对我的评价还真不好。」
顾影自怜的内容,他却说得没有任何难过。调了两杯se彩鲜yan的饮料,端给倚在吧台旁朝他甩点单的男人,张敬霖继续话题,「不过没关系,至少你喜欢hefeweizen,这样,我们就有可能再见面,我也还有机会替自己平反。」
「这在别间酒吧也找得到。」
才说完,韩知颖就後悔起自己的不服输。因为男人眼中的胜券在握。
「嗯,是找得到,但我猜你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还有,你间接承认迷上这款酒了。」
捕捉到对方一闪而逝的心虚,张敬霖不觉莞尔,手肘压上桌面,他托着腮,欣赏那张好看的脸染上动摇。
谁都没有说话,语言沉入片刻的安静中。最後,韩知颖g起莫可奈何的笑,回应那双灰蓝眼睛里的期待与笑意。
「那,再来一杯吧。」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你猜对了,我不常喝酒。」
「确实。b起酒,你更喜欢咖啡。」
这一次,擅於压抑如韩知颖,也没能藏住他的讶异。
张敬霖端上烤得焦香的面包,「记得之前你怎麽回我的?你说:我以为这里是咖啡馆。」他说着,看进对方眼底的那双蓝眼睛里,又泛起笑意,「失望就代表曾经期待。」
放弃思考,不问价钱,感受小麦和胚芽持续在嘴里发酵。韩知颖注意到,自己又g起嘴角。
在柏林围墙,自己似乎反常地特别ai笑,不变的,只有那点不服输。他一面想,一面贯彻好胜,「你没想过我可能在演戏?」
「你不是个好演员。会藏情绪不等於会演戏,像现在,你藏着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你饿了。」
韩知颖失笑,「说得还真直接。」虽然他并不讨厌。
「不过呢,对於你是不是个好演员,我确实犹豫过,还在心里和自己玩了场小梭哈,现在看来是赌赢了,托你的福。介意我用一道菜表达谢意吗?」那分明是个问句,他却迳自走进厨房,好半晌才回到吧台,在他眼前放上瓷盘。
香味很浓。
不带粉红se泽,牛r0u仍是软neng,酒和醋和香料酱汁,一切都重口味得很刚好。炸薯块和面团也一样,诱人得让人不愿意克制。
「sauerbraten、醋闷牛r0u,也有人说是德国的红烧牛r0u,加上selkn?del。没有我妈做的道地,也有九十分吧,不至於砸招牌。哦,炸马铃薯块是多放的,因为我喜欢。」
像是认定他会听,张敬霖擦着杯,从食谱,说到德国文化,再加一点点的历史。
一顿晚餐,韩知颖学会醋闷牛r0u要两日腌渍,弄懂汤汁的浓来自碎面包的淀粉、因为蔬菜而甜、佐以上好的酒与醋而深。也明白面团饺子得用隔夜面包,单浇面汤,那又是另种美味。男人说着话,不时拿雪克杯摇出鲜yan的特调,顺口回敬服务生的消遣,手上动作不停,模样也一贯的,从容好看。
酒杯见底,张敬霖说:再来一杯吧?随手扳开瓶盖。韩知颖没有拒绝,就那样配着他的闲谈慢慢喝。
他醉得不快,漂亮的眼睛还很清澈,只是动作懒了,而平常冷淡的嘴,也一起诚实了。
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韩知颖主导了话题,说菜很不错、酒的微酸挺g人、柏林围墙随x得怪却又舒服。那头,门把上挂的铃送走一些散客後,店里包含他们,就都是沉浸在自我里的人。
音乐突然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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