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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宋京杭赴关泽浩的约去体育馆打网球。关泽浩的女友杨芊芊也在。
回去路上杨芊芊突然想喝奶茶,关泽浩便去买,留他们二人在车里。宋京杭坐在后排,靠着椅背,胳膊伸出车,手上的银戒在阳光下灼目。
杨芊芊不过刚上大学,身上的灵动劲很足,她反跪在前座上面朝宋京杭说话。
“宋哥这么说你还没有喝过奶茶啊。”
像小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的。
“叩叩。”
宋京杭察觉阳光被遮挡,转头是关白岳,他开门下车问关白岳怎么了。
“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宋京杭看了看四周,带着关白岳去了那家奶茶店。
行至店前,他看到关泽浩提着一杯奶茶在打电话。店里人不多,店员是个小姑娘,哪里都很安静。
宋京杭给关自岳点了杯奶茶,红豆的。他一边坐下一边问:“你今天不是要开会吗?怎么来这儿了?”
“彤姐有点事儿。”
“……”
“京杭……虽然和你说这些话很突兀,但有些事我总是要问的。因为……
不管外界怎么说,我们都是合法夫妻,你在我这里是特殊的,你呢?你认我吗?”
“关白岳,你是我茫茫人生中法、横冲直撞,却吻眼前人眼睛颤抖不止。
他勾着井衡的发尾低声说话,他满嘴虔诚,身体却哪儿也不老实。
他见他的神红了脸。
他觉得极美,像是他精心调制的颜料,他甚至想在井衡的身体上作画……
怀中人轻颤,低声喊他。井衡不成句的轻哼和低呓又似庙堂里的经文,听不得真切,却句句引人入胜。
今日的神明和往常不太一样,不再清真高洁,成了被欲望趋使的奴隶。
但,雌伏于信徒的神明仍端着的是无边风华。
蒋明忻一声喟叹,他摩挲着井衡的眉骨,在他眉心处落下虔诚一吻,一声声“井衡”伴着粗重的喘息在这方天地耳语。
窗外奏起鸟鸣,清晨的我没有听懂。”
“是絮,这道策论题……”
“是絮,该吃饭了。”
“是絮,我听说李家胡同有个小店做的点心可好吃了,我们一起去吧。”
“是絮,你可曾有心上人?”
其实,他想说的是“是絮,我心悦于你,你呢?”
高中金榜,题字雁塔,畅游曲江,天子门生,大概是苦读多年学子的最高嘉誉了吧。
皇帝身边的中人站在金阶上唱着名次。唱罢名后,孟予行小声地对韩是絮说:“是絮,恭喜了,状元大人。”
“你也不错啊,榜眼。”
“是絮。你得请客了,我们可是说好了,谁考得好谁请客。”
“我一定请,今晚怕是不行了,皇上要设御宴,那就三天后吧。清风明月居,我请你吃顿好的。”
“就我们两人?”
“就我们两人。”
之后便是进士打马游街,韩是絮身穿状元红袍,头戴冠,姿意快活。跨下的白马也是仰着头,与有荣辱焉。
孟予行犹记,当年韩状元的英姿,少年的姿态永远是欣欣向上,一往无前。那时韩是絮的背影在他心头一印就印了多年。
白马红衣,墨发剑眉。
是韩是絮的轻狂姿意,亦是孟予行的心上光景。
此光景未曾消散。
题名后我榜眼君榜首,少年人襟边带花听雨在歌楼,烦恼忧愁一笑相泯。注若是还不够,灌下两碗浊酒,策马唱着狂歌,便已足矣。
而如乡的忧愁啊,就如那春日的白絮,刮不完,散不尽。
韩孟两家是世交,在朝中地位也是不低,所谓树大招风,便是孟家。新皇继位,正是精勉之时,查处贪宫污吏,打击豪右地主,孟家却撞到了枪眼上。
孟予行至今尚未弄清缘由,大概是党争吧。
这么多年过去,真相是什么早已不重要了,况且对如今的孟予行来说,他一个地方小吏又能干什么?孟家倒后,旁支门房一溜烟地跑了,树倒糊狲散大抵如此。
彼时,皇帝念他年岁尚小未掺和那事,又是个人才,便放过了他,派他去地方任职,不得留京。
他不是什么也不懂,也知道自己家里的囊虫,孟家的渐倾之势他也能感觉到。不是他舍不得京中的繁华,受不得边塞的清苦。
只是,他心里尚有一人。
那人红衣翻飞,眼角含笑地叫着他的字“予行,过来。”
那人啊,字是絮,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人,一如多年飘飞的柳絮。轻轻地拂过他的心头,却泛起一圈圈涟漪。
岁月沉淀下来的,是思念,是如狂,是韩是絮。
那一袭红衣,令人思之如狂的,不曾相忘永驻心头的,
韩挚,字是絮,韩是絮。
时隔多年,心上人再次成为眼前人,直教人……潜然泪下。
韩是絮携着孟予行再次踏入了清风明月居,多年前的记忆一下子如潮水涨潮般淹及孟予行的心房。
如今的清风明月居已不如当年,从那时的一座难求到如今的鲜有人居,堂前唱曲儿的姑娘也不在了,相熟的店小二也离开了。
可能时光就是这样远去的吧,它总是静悄悄的,极认真极坚持,我们不能扞动它一分一毫。但它又不与我们计较,流光已过,却满是回忆。
“予行,还是去柳芳阁?”
“嗯,想吃他们家的水煮鱼。”
“你啊,又忘了之前的满嘴疮了吧,记吃不记疼。”
孟予行“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东西,我是会记一辈子的,疼就疼吧。”
他也不确定自己说的是物还是人。
不可避免的,韩是絮要问到孟予行的近况。孟予行删删减减,将烦心忧愁事隐去,告诉他的只是任职地的风俗人胜。
“是絮,你知道吗?我在常州任职的时候,听时人说常州有个冰潭,潭面常年冻结,而湖周围却是春草盛绿,夏花繁缤,柳枝拂过冻结的湖面落下满湖白絮,那次我去了一回,可叫我开了眼……”
幸好之前看的书多,这些东西他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孟予行口若悬河地讲,韩是絮就静静地听着他的谎话。
常州,韩是絮是去过的。
他本是去找孟予行,但到了常州他却不敢了,他要怎么和他说,又能说什么呢?二人之间的沟壑已不止“韩大人”几个字。
都说,谎是圆不住的。可孟予行的谎不用他圆,因为听他说话的那个人只是想听他说话,谎话就谎话吧。
谁能不说一句谎话呢?韩是絮也说他平步青云,紫印金缓。
“予行,那地方真有这么奇吗?你说的我都想看一看了。”
“嗯……是絮还是别去了,常州那么远,韩大人这一去不知道要担搁多事情。”
孟予行要的酒是烈酒,他说男人就是该喝烈酒。或者是酒兴大发,或者是多年心思未诉,他问了韩是絮一个问题。
“是絮如今可有家室?”
韩是絮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将杯中酒仰头饮尽,看着空空的酒杯缓缓道:“家父已为我定亲。”
说完此话,气氛即停滞,如同幽咽的泉流,凝止淤塞,令人怅然心中烦。
孟予行却是松了口气,多年的心思终是可以放下了,即使并不如自己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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