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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吕慈冷静下来了,他冷森森的说:“这可不一定,你撒手,我去还刀。”
他跟李慕玄的这位师侄并无旧怨,仇是新结下的,然而结得挺深,起因倒是微不足道,说来甚至有几分可笑。
防空洞底下乱起来之后,他们自然是也要走的,并且得带上应得的奖金走,于是很是撕扯了一番。李慕玄的师侄得知给自己发酬劳的老板已死,更是当场倒了戈。一片混乱中,别说账本了,囫囵陈设就没剩下几件,水泥垒的看台都快被拆了。
吕慈下手颇为狠辣,看得师侄两眼放光,以为李慕玄跟着掌门北上一趟,在门中又结识了新朋友,他记吃不记打的抖擞起来,想像当年鬼手王还活着的时候一样,在新人面前耍点威风。
李慕玄很想提醒师侄,那年是曹兄和野茅山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他从墙上拔下来的,可是外面的天色太暗,再怎么挤眉弄眼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师侄的开场白还算正常,就问了个名姓。吕慈斜他一眼报了,然后他的话就不着调起来了:“姓吕?四家的那个吕,还是就只是姓吕?应该是就姓吕吧。”
吕慈目光不变,只是下巴微微一扬:“为什么?”
“你看着不像啊。”师侄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讲乐子,“那个吕家一直是近亲结婚,现在都不知道是第多少代了,生出来的孩子那能看么?不得鼻歪眼斜罗圈腿啊。”
吕慈突兀地笑了一下:“是么?可我觉得自己长得还挺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啊。”
他说着,毫无征兆地独自拐弯走了一段,在路过一处已经闭市的小菜场时,拔下砧板上的菜刀,回过身去就要砍人。
师侄脑筋固然是不太灵光,但感受到杀意也是要跑的,并且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吕慈不便当街使用如意劲的时候。
李慕玄见他逃出生天,没有把性命交代在这里的危险,当即松开勒住他的手臂,让他把刀还回到砧板上去了。等他再回来,街边面面相觑的站着他们五个,都是沉默。
杨烈认为吕慈若是真要杀人,今晚的举止可谓是愚蠢至极。月黑风高杀人夜,时间选的算是不错,然而有了无法灭口的目击证人还要继续动手,真是脑子坏了。
吕慈跟他无话可说,勉强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许新看了一场不花钱的好戏,翘起嘴角笑了一下,先出声道:“你们去哪儿?我们去吃夜宵,要不要一起?”
他不介意人多,人多好啊,大隐隐于市,一旦被查住了,跑起来也方便。他这时还不知道,吕慈比他更怕被查,是硬着头皮应下来的。
董昌怀疑许新满脑子鬼主意,是想要作妖,但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再改口,便附和着同意了。
人一多,先前的许多顾虑就可以不在意了,他们找了家挺热闹的火锅店,在门外路牙石上最容易被遗忘的地方落了座。锅底是鸳鸯,红汤对着唐门师兄弟三人,清汤对着吕慈和李慕玄。
饭都一起吃上了,再连彼此的名号都不清楚就有些不合适了,可吕慈自始至终只顾着跟李慕玄吵架,丝毫没有要介绍一番的打算。
许新看他其实是有问题的,这时便主动出击:“我是许新,这二位都是我的师兄,董昌,杨烈,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李慕玄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没把他们跟唐门联系在一起,因为眼前的这三个唐门,没一个姓唐,并且性格各异,周身不带丝毫杀气,跟传闻中的杀手很是不一样。
不过他的熟人都是全性,吕慈的熟人想必也都是名门正派,他微微一侧首,长睫毛扑撒开来,半遮半掩的目光中就显出了不可捉摸:“李慕玄。”
吕慈没有阻拦,拦也没用。事已至此,他只希望被李慕玄招惹过的苦主们尚未气恼到去唐门买凶的地步,否则他还得再得罪许新一次。
“哦,李兄弟。”许新的目标中没有这样一个人,他轻松无比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同时摸出快一礼拜没碰过的手机,翻了翻消息。
李慕玄等着有人拂袖而去,或者索性拍案而起,斥责他是全性妖人,然而眼前的这三个人迟迟没有动作——他们对目标以外的人都不大关心,并不认识他。
董昌和杨烈看起来慢条斯理,其实也早就饿了,既然跟买卖无关,那李慕玄再有问题也不关他们的事,两人的筷子跟许新交替着落,眼见着把菜全夹红汤里去了。
李慕玄立刻顾不上去想他们反常的缘由了,他打了一晚上,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中午那几碗面早消化干净了。
许新特别会掐点,明明眼睛落在手机上,并没往锅里看,可肉刚熟就能被他捞到碗里去,但在夹毛肚的时候,他忽然失了手,被杨烈全捞走了。
杨烈等着他炸毛,然后趁机把丸子也夹走,可是他“嚯”了一声,先看向吕慈,转述了唐妙兴在吕家亲耳听到的说法:“你哥放出话来,要对你格杀勿论。”
这其实是句心照不宣的废话,跟吕家稍有交情的门户都知道,吕慈是现任家主的亲儿子,下任家主的亲弟弟,就算他真闯了弥天大祸,也该吕家关起门来处理,况且他哪有那么好杀?
“应该如此。”吕慈没觉得伤心,他明白大哥的意思,话说的这样绝,回转的余地反倒更大,况且他扪心自问,觉着就算自己会错了意也是活该。
一边对着大哥痴缠不休,闹得父亲头疼不已,一边跟李慕玄瞎胡闹出了这样的阵仗,他自己都过不去这一关。
李慕玄的反应比吕慈来得要大,他总共跟吕仁打过两次照面,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起来一派温柔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对吕家的情形感到一阵胆寒——刚知道吕家为人诟病的婚配规矩时,他也只觉得奇怪。
许新看他瞠目结舌,又把唐妙兴强调了是道听途说的传闻抖了出来:“你先别急,这里面也有你的事,长鸣野干挨了顿毒打,然后在医院里大展文采,写了篇桃色新闻。”
吕慈感觉不太妙,正要抢了手机自己看,许新早有准备的往后一仰,上半身跟地砖平行着继续道:“他说吕慈见色起意,把你给掳走了,吕家恼羞成怒,要灭他这个知情人的口,天理昭彰,没王法了!”
吕慈已经是第三次在唐门弟子面前丢人了,一回生二回熟,他懒怠解释,认得痛快:“是,我这次是闯了祸出来的,你想找我哥告状就自便吧。”
“我闲得慌么?”许新不干告黑状的事,他单纯就是好奇,“你们两个这算是……私奔?也是,你家里能同意就怪了,不过你哥都被气成这样了,你到底干什么了?”
吕仁的脾气是公认的好,他永远是笑微微的,跟他的父亲和弟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能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显然是得有点本事才行。
吕慈想说他哥大概不是生气是失望,但是事已至此,解释只会显得多余,他既是答复许新也是说给自己听:“我干了什么不重要,反正我哥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
许新这次没笑,并且有点哑然,因为感觉他是太过悲观了,他哥显然没打算不管他。唐妙兴是个一板一眼很规矩的性子,并不爱撩闲,发讯息给许新是有正经事——他从吕家告辞之际,吕仁问了他一个问题,唐门现在能不能接吕慈和李慕玄的单子。
答案是肯定的。唐门只是一杆枪,凡是尚未有主顾进行委托的活人的单子就都能下。吕慈年纪虽轻,结仇倒是不少,想雇凶杀他的人当然是有,但四家子弟的性命颇为值钱,想杀他的人未必出得起价码。至于李慕玄的苦主们,则是惦记着要亲自出马,一雪前耻,自然也不会去花那个钱。于是他们两个由着性子活到今天,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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