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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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卑斯山之旅即将结束,鸣人在下山之前采了一束杜鹃花,准备回去送给佐助。他知道,离开山区后有数不清的花店可供他挑选,美丽而芳香的玫瑰正等待着为他的感情事业贡献自己的浪漫,可他还是决定只从阿尔卑斯上带一点杜鹃花。它被誉为阿尔卑斯上的玫瑰,只生长在陡峭的山崖绝壁里,只会从龟裂的缝隙中弹出自己鲜艳的头颅,只愿意在狂风暴雪中怒放身姿。当鸣人把自己的臂展伸到极限,经历一番辛艰将杜鹃自悬崖摘下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燃烧。直到下山后,他的精神放松了,积累的疲惫与疼痛才涌上来。他一头扎在湿润的草坪里,举起手中的花束,仿佛是举起一把胜利的火炬:圣母uss,为了您那美丽的、造孽的黑眼睛!哪个恋爱中的人不希望被送花?佐助不知道什么阿尔卑斯山上的玫瑰奇谈,更不知道鸣人具体经历了什么样的登山行程,他只知道鸣人并没有一去不返,还为自己献上了一束精心准备的鲜花。看着佐助的黑眼睛里洋溢着幸福的色彩,鸣人却顿觉伤感:“遗憾的是,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能再给你了。下个礼拜,我就要去梅里雪山。”“这样就够了……”佐助微微一笑。他还从来没有在木叶村里见过杜鹃花呢!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束杜鹃更美?他想象不出来,所以这样就够了……他把这束花捧回家里,用美琴很早就不用的那个刷牙杯做花盆——这可是美琴当年的嫁妆之一。“接下来,我得教你怎么把花养好,杜鹃可是出了名的难养护呢,跟公主似的。”鸣人冲他挥手,“走,我们去找适合杜鹃花的土壤。”在鸣人的带领下,佐助挖了满满一盆透水性良好的泥土,也知道了给杜鹃浇水的合适频率,以及平时该注意的事项。他为自己新掌握的这门小技术感到自豪,对这盆花呵护备至。他把杜鹃花放在自己房里,每天早上都会来到窗口边,欣赏它的鲜活与美艳——简直就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美人儿啊!村里头的人都发现了佐助的变化。“走路的姿势都大不一样啦!”老人们说。的确,如果不是每天都沐浴在对生活的、对命运的期待与热爱中,他怎么会变得如此体态优美、步伐轻盈呢?以前,村民们觉得佐助是像哥哥的,但宇智波鼬没有佐助那样乐观潇洒。鼬的周身总弥漫着早熟的忧郁,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就像他那总是板着脸的父亲富岳一样。而佐助却能让大家看见就喜笑颜开,如此看来,佐助更接近于美琴。村民们越来越觉得,母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迷人的嗓音、乌黑的秀发、小马达似的步伐,向世人展示着那具纤长的肉体里正进行着怎样快速且健康的血液循环。“恋爱的力量。”大将军止水看着远方佐助欢跃的背影,笑着砸巴砸巴嘴里的烟斗。对于止水的这一发现,哥哥宇智波鼬很是担忧:“佐助还小……”止水很不同意:“你得省省这份心!他再小,也是感情波动的年纪了,喜欢上谁,迷恋上谁,都是正常的,况且他根本就不小了呀……”诚如其言,佐助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因为怕黑而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孩儿了,只是在哥哥眼里,他似乎永远保持在天真的年岁,永远长不大。小时候,爸爸妈妈常用村里的传言来吓唬佐助,骗他说如果怕不乖就会在回家路上被野山猪掠走,所以每次放学经过那段最幽暗的弯曲山路时,佐助总会死死牵住鼬的手,生怕山猪从哪里冒出来……那样的情形仿佛还发生在昨天呢。鼬也只能感叹。佐助的知心姐姐泉美,她虽然也是担忧和感叹,内容却与鼬截然不同。“他是爬山的,他会死的!”泉美做出祈祷的模样,闭上了眼睛。说到登山,还能指谁?佐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泉美咬住下唇,两根稀疏的眉毛拧在一起:“山……有神灵……你还小,你不知道,以前村里好多人被山神掠走了哩……”一阵紧张涌上佐助的心胸,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不小了!”佐助自然是不信山神的,他自诩受过完整的十年教育,成绩优异,已经受到了科学的熏陶,认为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些东西——然而,尽管他不以为然,却在事态已牵扯到鸣人的安危时迟疑了。佐助还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会产生这种心态,但也来不及细想。此时此刻,他只想再见鸣人一面。“你这个决定是对的,”止水喝了一口酒,用看戏的表情睃他一眼,“他好像是专门干登山这行的吧,一般一去就是大半年不回来……再不道别可就没机会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期间他会不会把你忘了,这一趟远门可得走好远好久呢……噢,我错了,小兄弟,别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这些对感情当局者迷的人呀,就是爱较真,哪里还有平时的理智和冷静呢……”鼬赶紧打断他的絮叨:“你喝太多了,没有一句话是佐助想听的……佐助,我的好弟弟,去神户港送别吧,他们会在那里出发。这点钱是路费,你快拿着……”就这样,佐助第一次独自走出了村门。走到手烧伯伯家的土地最边缘时,他刻意回头望了一眼——他意识到,只要再踏出一步,就是自己有生以来离家最远的一次了。同时,他还意识到,这一步是非迈出不可的。眼下,故乡所有的风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辽阔而纯净的地平线。也许在那条地平线上闪烁着的隐约之光,正是来自于故乡某一户人家的灯火吧。故乡的人家和灯火——在此之前,佐助从没有主动想起过这类事物,更没有被它们如此真切而深刻地打动。现在,这些意象如同波涛般涌入他的胸膛,冲入他的视野,在他的心里荡出澎湃起伏的心潮。这心潮浓烈得就像是他已经和故乡永别了似的——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悲伤的感觉?我难道不是属于村庄的吗?我是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的啊!我应该是和村子的泥土同族同宗的……可为什么,在这患得患失的心情背后,似乎总有一片更为广袤的天空和大地在召唤我?佐助捏紧了双拳,望向远方。一颗年轻的、不甘狭隘的心正在拳头中跳动着……可是,在见到鸣人的时候,佐助并没有坦白自己那份躁动的心思。鸣人还没有乘上离开神户港的船。“那可真得感谢止水兄的建议,”听了佐助的叙述后,鸣人长叹道,“否则,我可能至少一年都见不到你了……”鸣人那双温暖的大手捧着他的脸。从那金发上洒下来的太阳般的气息,如同闪闪发光的红线一样把他缠住了。他像回答:如果要我离开家人一年多,我肯定舍不得!但他没有这么表达:“你离开家这么久,你的家人都不会担心吗?”“没有人会担心我。如果真的有,那个人就相当于是我的家人了。”他想回答:这么说,我们就是家人一样的关系咯?但他没有这么表达:“会有人担心你的。”“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的uss,我的好圣母!我是无父无母的,也没有后代,没有任何亲戚……就让我永远活在疯狂的战斗中吧,一个为理想和大爱而付诸终生的骑士就该这样……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他想回答:那要是被山神……被变化无常的大自然……但他没有这么表达:“要安全回来啊!”鸣人那双会说情话的蓝眼睛望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就要走了。”他想回答:当然有了!我想我正爱着你,像爱家人那样深刻,像爱知识那样渴求,像爱故乡那样长久!但他没有这么表达。轮船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呜……呜……”鸣人没等到他的回答,只好朝伙伴们的方向走去。他想也没想就跟上。他的声音夹杂在船上伙伴们的呼唤声中,断断续续的,像是每说几句就要停顿下来组织语言:“也许那样疯狂的登山生活就是你的追求,而我的追求……我的幸福……你在村子里生活的那段时间里大约也感受过吧?站在宇智波的巷子口,往里面看,你会看到一排排的石砖房,里面住的都是宇智波,都是我爱的人。宇智波家族的妇女们聚在一起洗着衣服,笑着唱歌,肥皂泡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于是你就在这条巷子里留了下来……可是你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就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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