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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青绕走后,他拿出青绕送的虫草、藏花菇、松茸并摆放好,又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在贴吧发了一张帖子,标题为:猜猜这么多东西一共多少钱?
等到网友热烈讨论之后,他才把价格公布出来,便宜的价格令网友不敢置信,纷纷回复说要买。
时清臣的目的不是这儿,他发出价格不是让网友购买的,而是想让相关部门看到,并对此采取措施。
在漫长等待的日子里,暑假如期来临,时清臣也说话算话,坐上青绕的摩托车又来到了县城。
青绕把摩托车放在县城朋友的家里,他们一起坐上大巴车,路程时长是十个小时,才能到达省会城市。
一路上,青绕比时清臣还要紧张,他紧紧握住时清臣冰冷的手,一言不发。
时清臣看着一路倒退的景色,打趣道:“你没出过县城?”
青绕老实回道:“没有。”
“怕不怕?”
青绕坚毅的眉眼带笑:“有你在,我不怕。我是怕到了医院后,你会被查出不好的病。”
“那我和你相反,我一点儿都不担心。”
“为什么?”
“我是死是活,就像在这草原上的花儿生长衰落一样,再正常不过了。我只是很奇怪,自由随性的你,为什么还会被生死束缚住?”
青绕目光深远,喃喃道:“天上的鸟儿死了,我会悲伤;地上的牛儿死了,我也会难过;我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死亡这么可怕的事,我希望我的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包括你,老师。”
“那我要是真死了呢?”
“我会每天想你。”
你可以看不透青绕,但你绝不能质疑青绕的真挚。
世间的千言万语,都没有青绕这一句话来得真。
时清臣鼻子一热,鼻血流了下来。
青绕很熟练地拿出棉花,扯了一些抵上时清臣的鼻孔。沉默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时清臣有些尴尬,他默默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大草原,一头头牦牛一闪而过,他像是看镜花水月似的,脑袋恍惚。
之前的流鼻血,他还可以安慰青绕说是没有吃青菜,上火导致的。可青绕隔几天就会去县城买一大堆蔬菜回来,每天的饭桌上都有一碟绿油油的青菜,在时清臣吃下去不少的情况下,他这流鼻血的情况依然是没有好转。
同时,他还感到自己的骨头疼痛,有时候疼到整晚都睡不着,第二天慢悠悠挪去教室上课。
时清臣已经认命,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要中止在流仙玛,他没有悲伤难过,没有怨天尤人,反而,他感到非常的安心。
他瞄了一眼青绕的后脑勺,他只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他骗了他。
如果他没有认识青绕,说不定他还好受一些。
别扭的情绪围绕着两人,直到下了大巴车,来到医院旁的宾馆入住,气氛才好一些。
时清臣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回澡,披着浴巾走了出来,青绕在床上看着电视,见时清臣就这么出来,眼睛都不敢乱看,直愣愣的连带着身体都有一些特意的僵硬。
“到你洗澡了。”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我也没带。”
“那不洗了。”
“省城比流仙玛热多了,你不洗澡怎么行,我看你有一些浮肿,是不是醉氧了?”
青绕第一次醉氧,感觉还挺新奇,同时又感到非常的困顿,他打了一声哈欠后,才来到浴室洗澡。
时清臣在外面喊道:“我去给你买衣服。”
门一关,时清臣来到大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的道路,竟一时感到有些恍惚。
太久没有来到大城市,太久没有接触到新的事物,让他严重与当代社会脱节,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草原气息让他看起来跟这大城市有些格格不入,恍如边缘人。因病痛折磨得些微驼背的他更加显得平平无奇,在街上一站,就是万千个平凡无奇的男人。
这种恍如隔世般的割裂感让他头晕目眩,他差点想晕倒在这人来人往的道路上,稳了稳心神,他走进了一家服装店,买了两套衣服,提着袋子就往回赶。
青绕洗的快,他回来时已经披着浴巾窝在床上看电视了,坐了一天的大巴,他此时有些昏昏欲睡,看到时清臣回来也只是向门口望了一眼,直到时清臣催促他才接过衣服袋子,懒懒地从床上下来直接穿上。
流仙玛天气多变,一年到头寒冷就占了一大半,人们多是穿着自己的民族服饰方便干活,除此之外,现代装大多都是在县城买的,款式老土过时,穿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比如青绕就喜欢在凉鞋里穿袜子,每次一看到这违和的场面,时清臣就忍不住多瞧,欲言又止。
此时看到青绕穿上还算是时尚潮流的衣服,尽管掩不住那淳朴的气质,但还是令时清臣眼前一亮:果然马靠鞍人靠妆,青绕底子好,人长得高大英俊,只要稍微打扮就能很惹眼。
他和青绕躺在床上,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已经播放到尾声,他侧头看过去,青绕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电视声音嘈杂,但他似乎还能听到青绕平稳的呼吸声。
时清臣关掉电视,房间里恢复死一般的平静。他专注盯着青绕的侧脸瞧,他的视线扫过青绕的额头、鼻梁、嘴唇和下巴,忽然,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幕非常眼熟。
青绕的侧脸,竟然跟拉雅神山的山峰形状很像。
他就住在山脚下,每天都能看到的神山,接受着神山庇佑的他,早已将山峰的形状刻进他的脑海里。房里并不是全黑,还留着一盏床头灯,青绕的侧脸看得清清楚楚,时清臣像是魔怔了一般,似乎想把眼前的画面牢牢刻在脑海中。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勾勒青绕的五官,神色灰败,眼神无光。
他无法寻找自己的生活,他也无法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这辈子都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青绕对他的感情,懵懵懂懂的,热烈又真心的。少年什么都没有,却给了他满腔的热情。午夜梦回时,青绕是否看着黑暗思考过自己对时清臣到底是何种感情?他早就到了结婚的年纪,又是家中长子,同龄人孩子都抱了两个了,他还是孤身一人。家人、朋友的催促,却让他越来越抗拒,每次心烦意乱时,脑海中都会浮现时清臣的那张脸,他那烦躁的心才会渐渐冷静下来。
他有许多朋友,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时清臣这样,让他心里总是不停地惦记。有时候在哼起方言情歌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汉人老师,想着天气冷了,他穿衣是否暖和;或是天气热了,他有没有减衣,中午太热,大家都只穿单衣,时清臣畏寒,只怕又会傻乎乎地不舍得脱衣。
距离青绕想清楚对时清臣的感情,也许只需要忽然开窍,又或许需要以年为单位的时间。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爱会。
时清臣没指望青绕能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他只想让他替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第二天看完病后,时清臣和青绕很快坐上回到央诺的大巴车,急匆匆回到流仙玛,觉都没睡够,又要爬起来给学生们上课。村支书桑吉闻讯赶来,等着下课时敲开时清臣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虽然只有两天没见,但桑吉却觉得时清臣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大城市来的老师身体再强壮,也跟当地人的强壮不是一回事,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老师了,时清臣素来柔弱,跟他们这种五大三粗的人可不一样,这两年时清臣常被病痛折磨,就算他再表现得云淡风轻,强撑着不让大家发现,可那种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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