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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
郑知夏打断她未完的话语,车窗外雪下得寂静,远处霓虹流转,黑暗中他的侧脸轮廓明显,瘦削得冷峻,宋白露静静看着他,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亮起的屏幕上是林霁下午发来的消息:“怎么突然自己回来了?”
隔了一个小时,又说:“在忙吗?”
最后就是半小时前,林霁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可以给我留一晚上的时间吗?”
红灯转绿,郑知夏慢吞吞打字,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剩一句:“其实我们还是别再当朋友比较好。”
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郑知夏没有理,靠着车窗发呆,直到下车,他才在落雪和夜色中拨了回去。
林霁的呼吸声很明显地传过来:“……什么意思?”
郑知夏张了张嘴,有一瞬的哽咽,但发声时仍旧平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再联系了。”
林霁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僵硬:“理由是什么?”
郑知夏吸气:“我以为已经很清楚了。”
“不,这不足够,”林霁的反驳迅速而尖锐,“知夏,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
“没有说好,”郑知夏笑了,“有些事,就算你知道,我也明白你知道,但只要不说出口,其实也还能继续粉饰太平,但没办法,就是那么不凑巧,怎么偏偏就被我看到了呢?”
可林霁却只是固执地说:“这都不重要,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值当从此断了往来。”
郑知夏倏地嗤笑一声,很明显。
“对你来说确实不重要,你不喜欢我,所以只觉得是困扰,而对我来说——谁要再和你做朋友了?朋友是我的退而求其次!”
“……我不想再这么难受了。”
林霁张了张嘴,哑然而无措,痛楚从眼底漫出来,他却分不清是因为什么。
“原来和我当朋友,对你来说很痛苦。”
“对。”
不是的。
郑知夏攥着拳,下颌绷得很紧,连齿根都在麻木地痛,路灯下雪飘飘扬扬,是好冷的一个冬夜。
他这辈子都没再忘过那晚惨淡的残缺月亮,灯下孤零零细长的影,和远处宋白露瘦弱得仿佛要被积雪压垮的身形。
林霁语气轻轻:“好,我知道了。”
郑知夏认为对话到此就应该结束了,可还没来得及道别挂断,林霁又问:“你落在房间里的手串我带回来了,什么时候方便来拿一下。”
他总是这么的不在意,郑知夏想,好像这份感情连被郑重对待都不配,丢在地上时轻飘飘,连声响都听不见。
“不是落下的,”他说,“我不要了,把它丢了,你也丢掉就好。”
电话挂断,郑知夏朝远处等待的宋白露跑去,城市在身后渐渐远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坐上去往地球北端的飞机,郑渚希望能平静地在无痛的睡梦中结束这一生。
郑知夏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林霁相见了。
……
屏幕亮起,林霁在黑暗中猝然站起身,神色深深,瞳孔深邃,嘴唇很苍白,桌上摆着那串不属于他的绿松石手串,黯淡无光得廉价,在他的视线中却拥有无比强烈的存在感。
丢了?
他按在桌沿的手青筋浮起,心中空落落地钝痛,依旧处在强烈的难以置信当中——郑知夏就这么轻易地把话说出口了。
不是朋友吗?不是喜欢吗?
他又想到郑知夏的那句“和你当朋友很难受”,尖锐的痛突然击中胸膛,他眼眶一热,浑身都在发冷,不敢想象郑知夏这些年和自己相处时都在想什么。
确实应该难受,但他没有经历过,竟下意识地忽略了,但他怎么能忽略?
林霁深深地吸气,胸膛深处的痛苦长久存在,他微微躬着脊背,长久未消的负罪感再次占据上风,他脸色惨白,嘴角勉强地动了动。
原来郑知夏所有的难受痛苦都来源于自己。
落地窗外霓虹绚烂好似虚拟世界,寂静的黑暗总是让思维愈发活跃,林霁长久地凝视着灯火和落雪,情绪一点点沉淀在深邃的瞳孔深处。
——但这比起和郑知夏分道扬镳,根本微不足道,什么世俗道德,什么世俗舆论,只要郑知夏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什么都无所谓。
这是林霁在长久挣扎后残存的唯一念头。
他将那串绿松石揣进口袋里,提起大衣出门,长风吹过街道,他踩着油门在最后一秒冲过红灯,侧脸冷厉淡漠得好似神祇雕像。
如果郑知夏的难受是因为得不到回应的喜欢,那他完全可以解决。
林霁穿过熟悉的林荫路,停在熟悉的位置,却在看见一片黑暗时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不详预感,口袋里的绿松石被捂得温热,他再一次拨通了郑知夏的电话。
“抱歉,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车外的雪越下越大,他转而给郑知夏发消息,想说自己在楼下,想说再好好聊聊,可收到的却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郑知夏断得实在干脆。
林霁将手机扔到一旁,从手边摸出烟盒跟火机,微弱火光亮起一瞬,又很快熄灭,黑暗好像没有了边际,他吐出一团薄雾,指尖却在颤抖。
他想起在洛桑家的客厅里,郑知夏那双湿润含情的漂亮眼睛,彼时他以为那是放下的短暂锐痛,以为度过那一瞬间便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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