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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要自己活一辈子吗?要把自己裹在不见天日也不能透气的茧里吗?
“我知道自己很荒唐我知道自己很荒谬”尹倦之颤抖的手抚摸上陈冕世的新碑,嗓音崩落地低泣道,“可我只是想试着活,试着活下去爷爷,我只是想活下去。可他们总是逼我,总逼我”
人的出现与存在,会给世界打上不同的烙印。
环境如此,尹倦之到底怎么才能跳出那个桎梏他的深渊。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对劲。
这么多年,他不快乐,不高兴,对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提不起应有的兴趣。周围的一切全部沉重地压在他的肩膀上,让尹倦之呼吸困难,每时每刻都像死了。
终有一天他觉得自己不该腐烂至死,应该生根发芽才对。
所以他勇敢地主动向人群靠近,压抑恐惧给自己做了五六年的脱敏治疗,放浪地拯救了自己很多年。
可能很多人喜欢他,可这跟爱无关。
他们的喜欢是掠夺占有,而非救赎。
药好苦啊,医生让他按时吃药,尹倦之总能满口答应,但他爱吃甜的,所以又总是做不到。
不到万不得已,他基本很少会让那些证明他已病入膏肓的药物见天日。
尹倦之害怕对药上瘾,害怕上瘾后觉得自己好了而选择停药的戒断反应,更害怕自己成为一具真正麻木不仁的躯壳。
他想知道活着是什么滋味。
他想活着,想好好活着。
可他总是做不到,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总是做不到。
连活着都做不到了。
尹倦之终于打算放弃了。
今天的风突然变得好冷,呜呜地刮着,好像一个无法重返人间的老人的哭音。
如若陈冕世看见这一幕,不知是否后悔自己没有和尹倦之相认。当年那个仿佛患了自闭症的小孩儿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会叫爷爷会开心地浅笑,怎么就又被一对疯子父母抓回去继续折磨。
怎么能让他这么痛。
“我还不够努力吗?真的是我,我还不够努力吗?”尹倦之眼前的黑暗持续的时间愈来愈长,他仰着脸,奋力地想把陈冕世的名字牢牢地刻在心里,对爷爷诉诸委屈怨言,“我只不过就是想再多活几年而已,我有什么错?难道真的是我该死吗?我连救一下自己都不可以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有什么错?!就因为我姓尹就因为我是尹雪融和许利的儿子所以要被这么对待吗?可是他们的错误结合他们的仇他们的怨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茫然地问道:“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泊生陈泊生
你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怎么又被抓回去。
怎么能让爷爷奔波二十年。
愿你在浅短的一生中平安健康,稍作停泊。
陈泊生,陈泊生可他根本找不到生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收留他。
他们都讨厌他,否则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拿着武器伤害他。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尹倦之想质问都找不到罪魁祸首,仿似含血的声音逐渐微弱低沉下去,“到底为什么啊”
“我罪大恶极吗?我罪该万死吗?“他这么问空旷的天,再自顾自回答下去,呢声,“我罪大恶极,我罪该万死。”
如果生已无希,死又何惧。
尹倦之攥紧胸口的衣服,一字一句像是从他的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爷爷,爷爷我明明不是胆小鬼,可现在,为什么连空气都能伤害我我好疼啊。”
他疼得活不下去了,他根本不敢呼吸。
尹倦之颤抖地伏在地上,几乎已经发不出音色,恍惚地呢喃道:“无人爱我,我来爱我可他们不许。”
“无人救我,我来救我可他们不让。”
太累了真的好累啊。
“好疼啊,”尹倦之苍白的右手掐住了左手的手腕,拇指指甲横着划过腕部,脆弱的皮肤当即便凸显出一条血印,“我真的好疼。爷爷你带我走吧。”
“楚珏,我好疼啊。”
这个脱口而出的名字让尹倦之呼吸轻窒,接着不知想起什么蓦地开始低声惨笑。
眼泪从眼角落下去,滑进口腔,咸涩得发苦。
本以为遇到楚珏,明天能柳暗花明,到头来也是一枕槐安。
痴心妄想。
跟他在一起,楚珏的生活也会暗无天日,永坠深渊吧。
左手腕青紫色的细小血管在重力碾压下变形,尹倦之的指甲很短,可每划一下臃红的血痕便立马涌现而出,可想而知用了多大力气。
娇嫩的油皮破了,内里的皮肉出现白印,又迅速被上涌的红覆盖。他划不破血管,为什么划不破血管。
过度的悲忡已经让尹倦之筋疲力尽,他使不上力气,只好把手腕抬起来用牙齿发狠地撕咬。
舌尖尝到血腥的味道时,尹倦之陡然觉得胸口窒闷,同时又有一团火,那股堵烧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黑死去活来。
他想吐,所以也就吐了。
红得发黑的血落在他伸开的手心时,尹倦之还很迷茫,可他嘴里满是黏腻血腥,手心的血迹也在逐渐扩大。
他吐出来的是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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