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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岁寒并不知道那天吏部的事情,但也没有追问的打算。

她面无异色地绕过张乐世,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朝前走去。

张乐世看着她笃然得像个行者的背影,目光烁幽不定,这样心怀景行的人,与她不是同路,她偶尔虽会羡慕,亦明白最好远离。

然而想起许求遥给她捅的篓子,还是叹了口气,腆脸追了上去。

“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走这么快,咱们再商量商量…嘶~你踩我脚了!是,我离远点,但你听我说啊……”

长公主府,书房。

启蛰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下面人呈上来的卷宗,没有什么问题,她随手放在一边。

视线划过卷宗最上面被贬谪的官员名字,启蛰心头一阵冷哂,再有能力,却不会当臣子,自以为能把上位者耍得团团转可不行,启氏不留这样的人。

门外,考雅相被婢女引到此处,再次通报,里面人随意应答了一声,婢女行礼告退,考雅相随手理了理衣袍,这才进去。

他走到书案面前行礼,低头那一瞬间,忽然瞟到桌面卷宗上的名字。

是原来的京兆尹。

前些天有御史台的人参奏了他行事酷虐,却被这人在折子呈上去之前反罗织了贪赃的罪名。

听说事情闹到陛下面前那一天启蛰也在,陛下原本稍有不决,是长公主说御史原本就是为了纠察而存,如果让人构陷得逞,那御史台废除亦无碍,所以贬迁了京兆尹。

陛下发了话,但是执行和记录和替补还要吏部参与,大概也是这份卷宗会在这的原因吧。

考雅相行完礼直身,听说京兆尹这人是很精干有为的,没想到陛下只是听长公主一语,就把人从从三品的京兆尹贬到了从八品下的上县县丞,想到这,他面上不由得更顺和了些。

但他也不甚明白,在陛下那有这样大影响力的长公主,怎么最近行事作风忽然谨慎了起来?

从扶余人来朝之后,公主府似乎行事都不比往日张扬。

尤其是前些天,还特意因为仕子名次之事去紫宸殿请罪,就这么点小事,以启蛰平日睥睨的性子,居然肯当着那么多官员和宫人的面,端正跪在殿下,如果不是那天他碰巧也在,简直是给他一棒槌都不敢信的事!

启蛰见他进来,神色如常,随口吩咐道:“你来得还挺早,怀虔已经先入宫了,你去外厅里待一会儿,我换完衣服咱们就进宫。”

考雅相垂头应是,退了出去。

因为仕子的事,启蛰当着众人的面狠斥了他一通,虽然事后消气了,对他一如既往,但他也不敢立刻就和从前一样随意说笑,难免还是生分了些。

他有些懊恼,启蛰最近的性子实在是难揣摩了些,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莽撞行事。

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驸马,借由长公主的势力把那人狠狠拉下泥里,报多年之仇,再推举长公主上位,最后……考雅相眼中狠厉锋芒一闪而过。

从书房去外厅的时候,路过了一处六角亭,里面有个穿水墨色衣衫的出尘男子坐在那里。

他的头发没有束上,只以一根发带松松绑在脑后,青丝铺肩,脸颊旁垂下两缕发丝,调皮地轻抚他稍显清瘦的俊逸脸颊。

微风轻拂,衣袍徐摆,他安静得如一幅美好画卷。

看得考雅相一阵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设计姓褚的小贱人又是干扰常科,又是让他去别人府里作闹,种种安排,才把他从长公主身边赶走,结果便宜了姓苏的坐收渔利。

姓苏的也够没用,专宠还没几天,就让长公主身边围上来不少人,赶都赶不尽!

还有亭子里这个,也是不能小瞧的主儿,长公主骑马过街,遇到了一个撑伞男子惊艳不已,勒马问了几句话,便把这人带上马的风韵事不到三旬就传遍了京城,真是诡计多端,令人发指!

考雅相极不明显地恨恨瞪了他一眼,正巧被亭子里的男子看到,他稍稍偏开头,并不反击,而是对着花丛漾开一抹笑,却故意露出隐藏在发丝间的半张脸,让考雅相清楚看见他的挑衅!

张乐世通报完进府的时候,在外厅外面见到山茶,她直接忽略里面喝茶的考雅相,奔过去握着山茶的手就叫起了“好姐姐”,一通讨好,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掏,和徐岁寒谨颔首示意,随即垂手而立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徐岁寒站外了一小会儿才注意到考雅相在外厅,远远给他见了个礼,马上又恢复成标准站姿。

考雅相笑容和煦颔首回应。

因为要去听讲经,启蛰特意换了身纹样稍素的衣服。

她其实对听佛经热衷度一般,把怀虔推荐给她哥也只是秉着看到“好物”分享一下的想法,没想到她哥对此倒是很感兴趣,连着召怀虔进宫讲了半个月的经。

启翛喜欢拉她一起,她本来不想日日陪同,和山茶私下把听经那天叫作“臀部受难日”。

但好不容易才让她哥忘了那茬破事消气,得罪人嘛少不得卖点好,也只好暂时牺牲屁股每天被坐死一遍。

启蛰出去的时候,张乐世还在拉着山茶不放,打算从形象上着手,恳切地把自己往绝世大白莲的人设上靠拢,企图让山茶也帮她说说好话。

见了启蛰,张乐世果断撒开山茶,给徐岁寒使了好几个眼神也不见她回应,还是木桩一样戳在那行礼。

徐岁寒不是没看见,但按她的想法,做事要有条有理,自然是要先行礼问安完毕,确定长公主没有别的事,才可以去和长公主闲话家常。

张乐世不知道徐岁寒的想法,等得有点心急,还以为徐岁寒不答应给自己说情。

想想这几天阿蛰都不肯见她,左右这里没有外人,一咬牙一跺脚,自己朝启蛰大腿扑过去了。

那天以后,张乐世天天刘备三请诸葛亮,启蛰其实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但是今早吏部给中榜仕子安排位置,启蛰虽然不喜,但还是忍着膈应把进士科状元许求遥和其他前三的仕子,一起安排在了秘书省任校书郎一职以表重视。

——她太过于明白政治,或者说人心,是怎样趋利精明,或者说避害冷漠的东西。

——她不能为一点小事毁了自己亲手栽下的树苗日后成长的机会,和来日无数种子。

启蛰对这事窝了新火,始作俑者张乐世自然得吃点苦头,启蛰一个优雅闪身,张乐世刹车不住冲在地上半趴半跪,两手撑地弓着身,因为后挫力太大,她还弓得圆圆的。

她这幅样子太滑稽,启蛰忍不住掩面,扑哧笑出声来。

张乐世回头,看到她歪着头笑得灿烂可爱,日光照在她面上,璀璨生辉。

她笑着轻轻翻了自己一眼,眼中笑意居多,前些天的怒意却是冰消瓦解。

张乐世总算放心下来,跌这一跤,虽然让考雅相看了笑话,到底还是很值得的。

考雅相已经从外厅出来,跟在启蛰身后,启蛰不再理张乐世,示意山茶通知车驾。

张乐世一边站起来一边拼命给徐岁寒递眼神求救,徐岁寒在这一瞬间的一堆变故里终于回神,上前一步拱手想为张乐世说话。

她方才一直像块木桩一样,这一动,启蛰终于想起刚才看到她的瞬间心里蹦出的念头,遂笑着招了招手,截住了徐岁寒的说情,“岁寒,来的正好,走跟我一起进宫。”

徐岁寒眼睛卒然睁大,对长公主突如其来的命令还有点不可置信。

被长公主拉走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张乐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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