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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多久,或许患得患失是人在抓住了美好事物时惯会有的情绪,可她不想带着这样的情绪与他成婚,如若一直攥着这抹思绪,往后他们也同样会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小事而争吵。
他会厌烦她的吧……
越是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便越是有繁乱的心绪滋生而长。
沈南枝不知自己此刻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却见陆闻盯着她眉心便逐渐皱了起来,越蹙越深,最终在眉心聚起了深深的褶皱。
“当真不愿?”陆闻紧盯着沈南枝,像是在明知故问,却又像是真的开始担忧,沈南枝会拒绝他,会推开他。
沈南枝心头咯噔一下,忙不迭出声道:“不是的,只是我……”
她眼眸中有退缩,怀疑,自卑和焦虑,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到嘴边的话便不知要如何说出口了。
“你若不说,我怎会知你怎么想的,南枝,告诉我,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望着陆闻深幽的黑眸,里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即使瑟缩着,也舍不得移开眼,被他这样注视着,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拍。
沈南枝想着,兴许不会再有人如陆闻这般对她耐心了,而他这样的男子,她如何能匹配得上。
“你太好了,可是我……”
沈南枝到底是垂下了头,她当真没办法像寻常人一般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去接受一个人的喜爱,毕竟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可当真有这样一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那点好不容易升起的自信很快便会被自己根深蒂固已久的自卑中打压下去。
而这也是事实,她不识字,没有学识,没有见识,甚至都没什么头脑,所以他喜欢她什么,又会喜欢她多久。
后面的话语没了声,马车内也陷入了一片沉寂,好似是陆闻也默认了她的想法。
指骨收缩攥紧了衣裙,沈南枝抬不起头来,她曾不止一次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和烦闷过,可却从没有何时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连当初认识那位友人时也不曾有过的心情。
良久,身前突然传来陆闻深吸一口气的声音,随后便闻他似是无奈地低声道:“很高兴在你眼中的我是这般好的,可你知晓真正的我,又是怎样的吗?”
沈南枝一愣,不明所以:“什么……真正的你……”
“我的母亲是青楼女子……”陆闻轻启薄唇,眼眸中的光亮逐渐暗淡下去,提及这些事时,便不免将那段过往再次浮现到了眼前。
陆闻似要继续说下去,沈南枝闻言却登时僵直了身子,出声打断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提这些做什么,我知晓,可我并不觉那有什么,你待我好,护着我向着我,会夸赞我,会对我笑,教我读书识字,也教我如何去看世界的绚烂光景,这些便足够了,这样的你,便在我眼中是极好的。”
沈南枝并不知陆闻的过去,可他的生母之事却是在此前便有所耳闻的,她知晓在国公府那些人是如何看待他的,更是能他想象背负着这个沉重的身份,定是经历了很多不好之事。
只是她的想象力有限,并不知那具体之事究竟是什么,她的确想知道,想了解陆闻的过去,想知晓他的所有,但也不想去剥开陆闻的伤口,让他这般贬低自己,让他提及这些时眸光是如此的晦暗不明。
出身不能选择,但并不代表他便是低人一等的。
“出身不能选择,但并不代表你便是一无是处的。”陆闻澄澈的嗓音突然响起,与沈南枝心中的话语默契地重合在一起,叫沈南枝心头一颤,定眼看着他,一时微张了嘴唇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陆闻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眸底的深色逐渐化柔,手上力道轻缓,像是在抚摸心中的至宝,是他寻得的难得珍宝,即使她自己并不知晓自己的闪亮。
“那些你所以为的黯淡,不过是有人蒙在你面上的纱罢了,没有学识,仅是你还未得有机会去学习,往后我都会教你,你会读书识字,会吟诗作画,你若想学,我都会教你,见识不广只因你曾被困于一小片天地,但那并非是你的错,而你如今已踏出那片天地,世间之广,你想去何处,我都陪你去,你瑟缩胆怯,只是还未有面对这些的经历和勇气,没有谁生来便是如此,当你真正看见自己的光亮,便再不会想要低下头,昂扬迎面旁人的目光,仅是需要时间而已。”
沈南枝只觉眼眶开始泛酸,她从未想过在陆闻心中,自己是这样的,而她所想的那些繁杂思绪被他一丝丝剥开来,最终混杂在他低沉的嗓音中,化作了抚平心中凹凸不平的崎岖的温柔,最终平缓了她的心绪,在心尖绽出绚烂的光亮。
“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沈南枝下意识想摇头,直觉告诉她那些定不会是轻松明亮的,可她忍不住又想要知晓,知晓他的过去,抚平他的伤痕,或许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沈南枝抬手覆在了陆闻的手背上,微微偏头感受他掌心的温度,像是在心中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我想知道,想知道你的过去,想知道你的所有。”
马车在宅子门前停了下来。
陆闻一路牵着沈南枝的手入了屋中, 暖阳落在窗边,一片静谧祥和, 陆闻的面上却浮现出几分沉重之色来。
那些沉重的过去, 从未在他心底消散过,他从不压抑,任由它在心底滋生, 最终化作一把把尖锐的利刃,只待时机成熟划破阴暗的缺口。
“我本是陆庭年轻时在青楼寻欢作乐时留下的种, 待到母亲发现有了身孕时, 陆庭早已启程离开,起初母亲也并不知晓陆庭的真实身份, 悄悄将我生下, 我便从小长在青楼之中。”
床榻边, 沈南枝听着陆闻沉淡的嗓音微微握紧了他的手,她在倾听, 也在为他心疼, 手上力道逐渐加重,继续听了下去。
陆闻自幼跟着母亲生活在鱼龙混杂的青楼中,他曾亲眼看见母亲被性癖怪异的客人所折磨, 也曾看见好几个男人同时□□自己的母亲。
那些画面至今已是变得久远模糊, 只是母亲的声声惨叫和屋子里发出的怪异之声却从未在他脑海中抹去。
这些仅是他生活在最底层时的晦暗和弱小,但后来,陆闻的母亲靠着狐媚的手段勾搭上了当地县令,他也得以搬离了阴暗的地下小屋, 转而跟着母亲住进了县令府。
但显然, 那位县令仅是贪图美色寻一时之快, 虽是明目张胆将他们接入府上, 却并未给母亲名分,直到县令夫人出游归来,陆闻才头一次知晓,他这段时日并不是有了一个新家,而是被人养在见不得光的地缝中的外室所生的狗杂种。
这个词,便是在那位县令夫人口中听到的。
他和母亲被赶出了县令府,事情却并未因此结束,母亲带着他一路逃到了郊外,想要避避风头亦或是寻个新的去处,可那县令夫人却不想就此罢休。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杀了前来□□母亲的那个男人,以极其残暴疯狂的方式,将那被美色晃了心神的男人,从背后刺杀,而后在他的挣扎中,一刀刀捅进他的血肉,抽出又再次刺入,即使那人最后已再没了半分动静,他却仍像是着了魔一般,狠狠刺了许久,才彻底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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