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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见那俞二爷目中微微透着点高不?可攀的冷淡,仿佛不?大?愿意认这门亲。
离歌别宴 (十四)
秦家混迹官场, 秦老爷是无锡的县太爷,说起?亲戚来,这位俞二?爷的态度又似是有些轻蔑。可见此人身?份地位比这秦家还高出?一大截。
如此一推测,良恭便将腰杆弯得更低了几寸, “为?一两枝梅看花就来叨扰俞二?爷读书, 实在失礼,万望宽恕。”
俞二?爷用那挑得略高的眼角睨他一会, 用?书虚虚地抬起?他的胳膊, “客气, 我也是闲读书, 不算叨扰。看你的样子, 不像下?人, 实在像个贵气公子。怎么, 你也是读过书的人?”
“二?爷谬赞,不过认得几个字。”
“通常这样讲的人,都是有才之人,越是无才者才越好吹嘘。”
说到此节, 恰有个小厮进来, 慌慌张张托了封信给他。俞二?爷脸色先就一冷,睇着那小厮,“跑什么?难不成后头有毒蛇追你?没看见?我这里在会客?”
那小厮小心翼翼看了良恭一眼,把信呈到案上?,低头道:“是奶奶来信。”
俞二?爷就有些不耐烦, “说什么?”
“小的听送信来的人说二?爷才走没几日, 奶奶后脚就打点了行礼跟来了。我算算日子, 估摸这两日就到。说是太?太?许她来的,太?太?说, 年轻夫妻,终日分?离,不大好。”
俞二?爷脸色愈发冷淡,踅到案后坐下?,将信拆来略略看两眼,便攥成一团丢出?窗去。转眼看见?良恭等人,脸色又收敛起?来,只说:“简直胡闹,我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我是到湖州去上?任。”
“太?太?说,就是想着您到湖州任府丞,少不得好几年,这才打发奶奶跟着来的。”
父母之命,俞二?爷也噎得没话说。稍隔片刻,想起?这里还有外人,又把眼歪向良恭,转了语调,“一点家务,让诸位见?笑。你们要求梅花,就跟着秦老叔到园子里自折去吧,不必再来谢了。”
良恭拱手?谢过,待要去,又听见?他说“回来”。掉身?望去,那俞二?爷张开胳膊扶在案沿两边,聊有兴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姓良,名恭。”
“字呢?”
“小的无字。”
“不到二?十?”
“二?十四了,又不考功名,取个字实在是附庸风雅的事?。”
俞二?爷笑着点点头,欹在椅上?把手?提起?来摆摆,示意他们且去。
良恭等人出?来不一时,又看见?方才送信那小厮也苦着张脸出?来,俨然是在里头受了主子些气。那韦家的小管事?看他可怜,特地等他几步,挨过去宽慰,“不算什么,你没见?我们老爷那脾气,那可不是骂人,动?则就要挨板子。你叫什么?”
那小厮瞥他一眼,仍是垂头丧气,“禄喜。”
“禄喜?你们是京里来的?我是阿四,他是良恭,我们是隔壁韦家的。”
禄喜正眼看了看良恭,有些惊诧,原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不成想也是个下?人。既然大家都是下?人,他旋即便松快了许多,晓得秦老叔耳背,也肯点头和他们诉苦几句:
“我们这位二?爷可不像你们老爷打两板子就算了,他一贯不发火,倘或发起?火来,那才叫人吃不了兜着走。方才是为?我们家新奶奶的事?生气,二?爷到湖州做官,本来就是为?躲开这新奶奶,偏还要跟着来,这不是招着我们二?爷不高兴么?两口子有些不大对眼,可是没法?呀,门当户对。”
良恭在一旁忖度着这家人的势力,不好轻易谈吐,始终缄默着不开口。
阿四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笑起?来,“噢,所以拿中间?做下?人的撒气。”
禄喜苦笑着摇头,“这也不算什么,我们二?爷不是轻易拿下?人撒火的人。我们奶奶跟前那丫头才叫可怜,常给奶奶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说话走到梅园,禄喜帮着折了两枝梅花,叫二?人常过来走动?吃酒,说他们在这里也是歇脚,住不了些日子就要转到湖州去。
阿四答应着,仍旧领着良恭回去。良恭拿了这梅花,一枝敬献给韦家老太?太?,下?剩一枝举着走到里头院来。
他穿着件水青的旧袍子,拿着这黄梅,妙真看见?,才感觉是到了初春,天气都有些暖和起?来了。她接过梅花,寻了个瓶插上?,搁在炕桌上?细看,总算笑得有些从前在家时的烂漫。
良恭也不觉笑起?来,“运气好,今日再不去求,过两日只怕都要开谢了。下?回可别再叫我做这种差事?了,折寿!”
妙真托着脸看他一眼,“你又犯懒,不使唤你使唤谁去?”
“去使唤瞿尧。”
“尧哥哥从前就不管这些小事?。怎么,你在隔壁受了人家的气了?”
良恭在吃了一大口茶,直摇脑袋,“气嚜倒不曾受,可隔壁现住的那家人不简单,生怕哪句话不对头就得罪了人家,弄得我在那里谨小慎微的,腰杆都直不起?来。”
妙真上?下?扫他几眼,“这么不得了?这倒好了,你平日怕过谁?也算遇见?厉害的了。”说着拿手?拨弄那枝梅花,“我们在这里都住了五六日了,也不知常州的船还要几时才到。”
“大约再有个几天。”
他晓得她盼着早到常州好托胡家上?南京打探消息,可急也急不来。他站在榻前看她一会,倏然乖觉地笑了下?,“你等我一会。”
说着走出?碧纱橱去,不一时又回来,背后拿出?个风筝假意啧了几回,“我这风筝好像有些扎得不对,不知道能不能放得起?来。”
妙真抬额一看,是只美人风筝,画的昭君出?塞。她双瞳一亮,嘴上?又有点不屑,“你还会扎风筝?”
“比扎伞简单得多。”说着走进来,把风筝递给她,“你看这昭君画得怎样?她虽是出?了名的美人,可后世谁人见?过?我自己想着画的,不知画得对不对。”
妙真乜他一眼,“你是想着你的易清姑娘去画的吧。”语调轻轻的,有丝幽怨。
但无数个夜里细想,怨也是怨不着他的,他不过是个奴才,为?如今这二?两五钱银子,他跟着她东奔西走,已尽足了他应当尽的本分?。
二?两五钱银子,一月一月买断一个人的光阴,运气好的话,还能买断人的一生。占便宜的倒是她了。
他也不去争辩,脑袋并在她脑袋上?头,指着昭君那一片酡颜给她看,“你说说,是不是连我这男人匀的颜色也比你这女人匀的好?”
她埋头去看,转来狠剜他一眼,“我天生丽质,就是不会匀脂抹粉也好看得很!”
良恭想她要伸手?打,嬉皮笑脸地闪身?躲开,“到外头放放看?”
小院里有些施展不开,他举着那风筝东奔西跑,跑得一身?汗也不歇。好容易撞上?阵大风,妙真急得跺脚,“快!这会风好大,你往上?抛它呀!”
倒是抛上?去了,可妙真未能及时松线,又将那风筝拽下?来。
良恭道:“你倒是放线啊!”
“分?明是你不中用?,你倒来怪我?”
“我怎么不中用?了?我魂都要跑丢了。”
妙真看见?他一脑门的汗,心里尽管软了一下?,嘴上?还是不饶人,“跑丢了也是你的魂,与我什么相干?就是你不中用?,一件好事?也不会干。”
争执之际,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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