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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难改,九哥是却是在朝堂之上乾纲独断,革故鼎新。以幼帝之身,削权王,幽太后,撤藩属,平边疆。看起来今后还要动税法,开海路,肃吏治。内经世治民富国,外清海疆荡平寇匪。九哥胸中有气象万千,他却没有一个知心人帮他。岛主说他似乎是厌倦了,我看九哥确是时时有厌世之意。
想到此,他越发心念缱绻,只恨自己太过弱小,帮不到九哥许多,自回了舱房,铺了笔墨,又给九哥写信。
“九哥,南洋一地,日光丰沛,气候暖湿,其菜式多酸辣,果蔬多汁艳丽,香叶酱料极丰富,风味鲜明,带了一些回去,到时让六婆为您试烹饪之,也可开开胃。”
“另在南洋偶拍得一本陆氏制船的书,上面尚有陆秀夫字迹宛然,千秋风骨,湮没于斯,本欲带回中原付印。但遇到拍卖行的东主沙鸥岛主劝说,该书为子孙窃出转卖,陆氏族长恳急索还,且数百年前的制船技术已并非尽可用,亦不值高价拍之。岛主居中转圜,我便以书换人,换了个制船厉害的陆氏子孙带回中原。”
“沙鸥岛主人物俊杰,一方枭雄,原本听从祖意,经营南洋,散发投簪,娱情于山水,但实有庙堂之志。临行前赠吾书一箱,尽皆为其族历代藏书,十分珍贵。”
许莼顿了顿,没再继续写这事,他一想到定海来日兴许要把经历过的细细禀报九哥,他就顿时有了羞耻之感,不敢在书信里信口开河,来日九哥与定海所说的一一印证,自己若言中有差,不知九哥当如何想我。
他在江湖悠远,却仍念着庙堂之上那位神武天纵的天子。一想到那样的人,竟步下九阙丹墀,亲与自己拭泪,曾一字一句为自己释书意,又手把手共描一叶海棠花帖,甚至曾做过那许多耳鬓厮磨,交颈而眠不可言之事。
那冰冷深邃的面容兴许曾在庙堂之上生杀予夺,却待他温柔缠绵、情热如沸。
许莼心中一热,只觉心内激情鼓荡,不肯再往下写,已有些后悔离京太过仓促,没能好好和九哥温存一番。
一时只得转手去写那南洋风景如何,风俗如何,另又带了位西洋大夫,形貌深邃,医术清奇。潦草写了几句后,终究再次忍不住吐露心意:“大船还需一月之期方可返航,猛浪若奔,心共帆飞,言不尽意,唯期再见兄之日,是所至盼。”
难题
已是深秋, 天高风凉。
盛长洲回到府里,一路脱着大衣裳,微微带了些烦躁擦了擦汗, 仍然是先去了内堂见祖父盛敬渊。
盛敬渊正与盛同屿商量生意上的事, 见他便道:“事办得如何?”
盛长洲摇头:“都是软硬不吃, 不是说如今艰难,愿捐个一千, 就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说朝廷既指了咱们家筹办,自然是我们为尊, 哪敢掠人之美。”
盛同屿道:“这水师学堂, 既然圣命说了我们家牵头配合朝廷筹办, 咱们就算拼着亏些钱卖点产业, 举全族之力为皇上尽忠又如何?”
盛敬渊摇头:“你想简单了,兴建出点前期的钱容易。但这水师学堂,非得有长期银钱供养不可。你看老大拿回来那赵毓赵大人做的水师学堂的图。按朝廷的规划, 除了校舍、教书堂、习武堂、图书楼、宿舍等都需要兴建之外,还要十分宽敞的跑马训练地、海上训练,海边营房, 这林林总总算起来,没个几百万两银子哪里办得下来?”
“这还只是看得见的, 还有看不见的服装、书本、衣食住行的费用,陆上演习的马匹, 粮草, 再来日海上演习火炮、火铳、重弩、强弓、刀枪等等武器训练的费用, 这可是只要一开张, 就源源不绝的吞金兽啊!”
“要十分简单, 朝廷早兴建了。也不可能让哪一家能独办的,你想想当年沈万三犒军的下场,这水师学堂,乃是官办学堂,我们一介商户,独立承办,这是取死之道。绝不能贪功,又不能推劳,这分寸可得拿捏准了。”
盛同屿道:“朝廷让咱们盛家为主倡导,但其实闽州这边尚有其他商户比咱们威望更高。依我看这是眼红咱们了,故意私下勾连着给咱们难堪。”
“多半鲍家打的头,他们自知道咱们拿了海上舶来物这一项的皇商差使,十分不忿,认为是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本是负责海货专供的,如今也只看着我们采办什么,他们也采办什么,还要故意比我们低上几分价钱,对外张扬说我们买贵了,就是故意和我们作对。”
盛敬渊命人给长孙上热茶:“先喝茶歇息歇息,一时半会也办不下来这么快。无非还就是范家、张家、鲍家这三家联合给咱们家颜色看看罢了。这里头,范家倒是一直想与我们做亲,如今碰到我们有求于他们,越发架子要拿起来了,这是还盯着长洲了。”
盛同屿皱着眉头:“范家家风不好,当初长洲娘还在的时候专门打听过,说是他家小姐十分娇养,衣食住行很是奢侈,手帕、衣裳、鞋子,都是最好的绸缎做的,上身一次便不穿了,这不是过日子的媳妇。长洲媳妇需得好生挑选,这可是长孙媳妇,要持家的。”
盛敬渊问道:“朝廷这边原本说从布政使司、市舶司分别出费用五十万两呢?”
盛长洲摇头:“市舶司是夏太监主持,还算干脆,但也和我说今年收入只有三十五万两闲的能支使,确实支应不开了。”
“布政使司更不必说了,圣旨下来一个多月了,一两银子没有。”
“赵毓大人亲自去谒见了闽州总督雷应鸣,倒是一口答应了,只说从今年的税银里支出。”
“但真去和下边的书办勾兑,那可就不是说税银被海上寇匪劫了,就是说等着哪一项税银收上来,一拖便拖个十来日,就连赵毓大人都疲了,他那边还有海事局的事要筹办,又也是布政司管着,他也不好日日去找上官麻烦,虽说有个钦差在身上,其实品级到底低了些,见了雷总督也只能低头。”
“我私下找人塞了银子,悄悄与我说别费心了,上面的大人们斗法,让我还是先想别的办法,别光等着布政使司这边了。”
盛敬渊道:“若是容易的事,朝廷也不会交给咱们办了,这是陛下待盛家深恩,总有破局之法。”
“如今且先兴建大门校舍起来,这门面起来了,索性先从外洋西洋客商筹款。”
“长洲,这水师学堂一总儿看着钱是多,你且找人将这些拆分开来,哪些是最紧要的,如大门、校舍、住宿的地方;哪些是明年后年再建无妨的,然后一项一项做了预算,再募捐。譬如认捐一栋书楼、认捐一个马厩、认捐一个餐厅,这般化整为零,就简单多了。”
长洲道:“是,孙儿也想到此处,正命管事们抓紧踏勘,将工程量一样一样算出来,先把这图纸给画了出来。只是这银钱不到位,终究有些着急。”
盛敬渊想了想道:“张家之前还欠了我们一项人情的,可从他那里破局吧。”
长洲笑道:“孙儿可不是也想到了,但他家老太爷直接说病了,一家子都闭门不出,孙儿去拜访几次都不得其门。”
盛敬渊和盛同屿全都摇头笑了:“真是老狐狸。”
三人正合计着,却见外边管事的气喘吁吁飞跑进来禀报:“二少爷派了管事先带了三条船的货物回来了,并送了三位客人回来,道是给水师学堂的先生,让好生招待安置住下,其中一位先生的母亲有旧疾在身,希望大少爷安排人好生调治。又有两盒子信到了,另外还有几箱书,都已细细分了类了,全都是说备着学堂用的,请大少爷想办法命人先刻版印书。”
三人大喜,连忙传了带船的管事进来细问,管事果然一一细细回禀了一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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