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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里书钧有一次还捉了上百只的萤火虫装在料丝灯里,做成萤火灯,挂在庭院里的花木上,两人坐在紫藤花架子下,他手上拿着一把蒲扇给她扇风,身上凉风习习,耳边蝉鸣阵阵,看着满院的荧火点点,遍地生辉,真是浪漫极了。
原来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好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渐渐地也会习惯这样的好,虽然,她心里还是只装着那个人,但,会过去的。无疑,书钧是一个是适合她的人,和他在一起,会比她只身一人好许多,若他能对她用情专一,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许她真的会如爹爹所愿嫁给他。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件事情的话。
|行乐
什刹海向来是京都游乐消夏的胜地, 每到七八月荷花灼灼盛开的时候,前海北岸的长堤上游人如织,熙熙攘攘, 各种夏日声息不绝于耳,最是热闹的所在,堤岸两旁栽着翠绿的柳树, 柳荫浓密, 日影落在如丝的柳条上如洒了碎金屑一般金光熠熠,荷塘里红荷翠叶,娇辉灿烂,夏风来时, 满池荷花浮波飘摇, 面颊边时时拂过夹着荷花清香的熏风, 又清爽又惬意。
烟景很喜欢这儿的荷塘景色,便在前海北岸的长堤边上开了一家小小的糕点铺子,举目便可欣赏荷花秀丽的景致, 又可凑凑这一场荷花季节里的热闹, 铺子每隔两日才开, 原只为凑趣的,只打算花市结束便把铺子收了, 因冷风一起, 荷花渐次凋落, 这儿自然就不复先时的热闹了。
烟景铺子里的糕点甜品是手工现做的, 有江南风味的也有京都风味的,江南风味的如莲子糕, 荷花酥, 各种当季果馅的山药糕, 京都风味的如茯苓饼,萝卜丝饼,水晶桃仁包子,奶油萨其马,每日只做十笼,做完便不售了。
因她做的糕点品相佳,味道美,价格又公道,一传十十传百,来买的人络绎不绝,经常糕点一出笼便抢售一空,生意十分红火。
烟景在铺子时只做寻常打扮,穿青布衫裙,头上的发髻只用青巾裹着,虽荆钗布裙,面遮轻纱,也难掩这风流俏丽的身姿,露出的一双眼睛灵秀婉转,便已十分动人,因而这铺子才开张几日,她便被封了一个“糕点西施”的美名。
京里秋意早,如今正是“秋老虎”的时候,午间太阳暴晒,尤其炽热难耐。
这一日,烟景正在铺子里忙活着,阿如和缀儿两个打下手,其时正当午时,烈日炎炎,暑气蒸人,蒸笼里正蒸着糕点,热气腾腾,烟景难免热出一身汗来,暑热思饮,若这时能饮一杯冰镇酸梅汤或者西瓜汁,必定十分凉爽畅美。
可巧这时书钧却来了,身上一袭鸭青色的绉纱长衫,神清目秀,一股子的书卷气,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提着雕漆食盒,不缓不急地走了过来,眼睛望着她,温和地笑道:“烟妹妹,这是我家中厨房里做的冰镇酸梅汤,想着这个时节,你在这儿一定被这暑气蒸得难受,便带了过来,你饮了正好解渴消暑。”
说着揭开盒盖,从里头拿出一把乌银壶,捧了一盏海棠式玛瑙托碗和两只细瓷小碗出来,将乌银壶里的酸梅汤斟入三只碗中,再一一捧给烟景、缀儿和阿如。
烟景接过,见玛瑙碗里的酸梅汤上面浮着几块亮晶晶的碎冰块,还未饮用已觉清凉沁齿,笑着道,“钧哥哥有心了,我正想着这个呢,你就送来了。”
酸梅汤又酸又甜又凉,烟景几口便饮用完了,饮完后忽然有种如饮醍醐之感,鼻尖梅香萦萦,十分受用。
烟景见着玛瑙碗质地晶莹剔透,碗底是红的,色泽由下往上渐渐变白,十分别致,碗底很厚,举在头顶对着阳光一照却像是中间凿空了的,也不知为何这般设计,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方放了下来,书钧又给她斟上了一碗。
她喝酸梅汤的时候,书钧眼睛一直看着她,神色略略有些紧张,握着壶柄的指关节有些泛白。
烟景喝完第二碗时,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胸中忽地一痛,接着口中涌出一股腥甜,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却也奇怪,待她吐出这口血出来,脑中的昏眩感消失了,神思清明,原本半年多来胸口隐隐的闷堵感也不见了,顿时通畅爽朗起来,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奇异的梅花香气。
烟景看着地上的黑血难免惊骇,她忽然想起,也是半年之前,在梅林遇见聿琛之时她吐过一口鲜血,而且医生诊治之后也并未说明缘故。她近来素无病症,为何饮用了这酸梅汤却又吐了血出来,可是这梅汤有毒?还是她真的犯了吐血之症了?可身上却无不适,反倒舒爽了许多。
“小姐,你怎么了?”缀儿和阿如见了也惊呼了一声,缀儿掏出帕子替烟景擦了嘴角上的血迹,那染血的帕子非但闻不到血腥味,反而有一股奇异的梅香,缀儿心中暗暗称奇,脑中浮过半年多以前的一幕,小姐在梅林吐血,擦了血的帕子也是这股香味。
烟景见她俩个倒是无事,可见不是梅汤有毒,一时心中涌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之感,只喃喃地道,“怎……怎会这样?”
书钧脸上变色,急切地道,“烟妹妹,你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我这就请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烟景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并无不适,说来也奇了,吐了这口血出来,反倒比平日里感觉好了许多,先时也吐过几次血,可能是脾胃差吧,瞧了大夫也说不是很要紧,慢慢调理便可。”
烟景虽如此说,书钧还是不放心,晚间收了铺子回去,便带她去了京里的名医馆里诊治,坐诊的是宫里太医院退休的老太医,精通医理,屡治疑难沉疴。
老太医诊了半天脉,只说不是什么大病,将脉象一番剖辩明析之后说吐红之症是因长夏暑气正旺,心脾燥火,火盛逼血上吐,又过食生冷冰饮,以致损伤脾胃,脾虚不能统血方致吐红的,吃几剂温脾消暑之药调理一下便好了。
老太医开了几剂香薷饮,归脾汤煎服。书钧看了药方,都是药性温和的。
书钧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颇自责地道:“究竟是我之过了,若不是我不知好歹的让烟妹妹喝了生冷的酸梅汤,断断不会犯这吐红的病症。”
烟景倒是没放在心上,只道:“暑天里谁人不饮用几碗酸梅汤消暑解凉,别人饮了都无事,偏我有事,说到底是我身子禀赋柔弱,怨不得旁人,从小到大也时常这病那疼的,我都习惯了,钧哥哥,你也别为我忧心了,无事的。”
看着她这般善解人意,书钧心中更是愧疚万分。他今日在玛瑙杯中做了手脚让她喝下了雪梅玉骨香的解药,吐出毒血来,情毒便已解了,他做下的这桩案子算是了结了,一切的经过结果只他一人知道,也只他一人煎熬负疚,而她是无辜受害的,他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伤害她分毫了,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也不知她喝了解药,有没有忘了那人?他恨不得马上知道答案,却又不敢轻易问出来。
马车到了柳宅门口,两人下了车,书钧手中提着两袋沉甸甸的煎药,觉得有千钧之重,她并无什么病症,自然是不用吃药的,若因他之错要连累她吃这么多药,他于心何忍,且是药三分毒,若因此吃出什么病来,他的罪过便更深重了。
书钧沉吟了一会,说道:“烟妹妹,我知你不耐烦吃药,太医说了你这病是暑热伤脾所致,症候不重,私以为可以先不用吃药,且在家中先养几日,明日我安排人给你运些冰来,放在屋子里,又清凉又解热,你便不会受暑气熏蒸所伤了,若是好起来了,也可免受吃药之苦。”
烟景最讨厌吃药了,只吐了一点血那太医便开了这么多药,她头都大了,只要不是病急难忍,她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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