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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个好东西。小公子,你想看看吗?”
宿淮双提着对他来说有些重的斧头,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他没说话,不想自己的声音暴露行踪、引起歹人的警惕,直到走到近前,才说道:“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声音离得极近,农人猝不及防地转身,宿淮双找准时机,咬牙抬起斧子,用斧背照着农人的头来了一下。他用的不是斧刃而是斧背,斧子本身也有重量,因此即使他力气不大,头与铁相击,也仍然发出了一声闷响。
兴许是他敲对了地方,农人哀嚎一声,身体便不动了。扭曲的兴奋无比滑稽地凝固在他的脸上,身体前倾向着尘泥混杂的土路栽倒下去,宿淮双向旁边错开几步,等他摔在地上不动好一会儿,才上前几步伸手探了探。
没死,只是昏厥了。
确认威胁已经解决,宿淮双将斧头扔去一边,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如鼓。他慢慢将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低头探手在农人怀中一摸,将方才他给予他的报酬拿了回来。
做完这件事,他退后一步,最后忘了一眼平原上繁华的玉城,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面的记忆就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他在外流浪几月,伤痕累累地躺在破庙里,碰上了银发的仙家。仙家喂了他一颗丹药,雨声之中万籁俱静,仙人的神色也平静慈和,视线如同轻轻的落羽,无欲无求,清冷慈悲。
宿淮双向后缩了缩。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淌向四肢百骸。只一会儿,他力气就恢复了不少,模模糊糊听见仙人夸赞道:“做得很好。愿意和我回去吗?”
宿淮双茫然道:“去……去哪儿……?”
对面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但他没有听清。破庙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缺头少尾的瓦片渗进来,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上他的额头,将他的额头冻得又冷又麻。但这不是重要的,他吃力地抬起眼睛,又问了一遍:“请问是去哪儿?”
薄唇翕动几下,飘渺的声色被掩盖在磅礴大雨与不知何时起的雷声里。还是没听清。
忽然,另一个人说道:“孟林,小心些!快把凳子扶起来。”
宿淮双的心猛地一提,几乎立刻就要起身排险。这破庙之中原本只有两个人,哪来的第三个人在说话?
情况惊悚过头,他呼吸一滞,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侧过头,惶惶的视线对上了正满脸狼狈扶凳子的少年。一块冰凉的东西从眼前落下来,是用来冷敷的白巾。
孟林尴尬地将凳子扶正,尴尬地挠了挠脸,道:“……我吵醒你了?对不起啊。”
岑玉危叹了口气:“唉。”
他这一开口,宿淮双才发现自己床边还坐着一个人,是位眉目清朗、神色温润的青年。初步判定这人不是坏人以后,宿淮双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同时将眼中的警惕尽数收敛,身体也有意识地放松下来。
岑玉危眼神无奈地看了一眼孟林,又转头,温和的视线落向宿淮双,道:“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如何?你还在发烧。”
宿淮双的神色颇为紧张,捏了捏被子,还是依言躺下了。见他乖巧听话,岑玉危的眼睛一弯,将落在被子上的湿巾收回来放回水盆中拧了拧,折叠整齐,探手向他,似乎要将它放上自己的额头,一边细细解释道:“你没有灵力,高阶丹药会冲散经脉,低阶的又难以吸收,效果不好,只能这样了。”
宿淮双安静地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岑玉危手里那块白巾,想起了那几乎将他的梦境冻伤的冰冷触感,手指微微一紧,却没有开口拒绝,默不作声地等着。
冰敷的白巾快要落到额头上了,岑玉危的手却半途顿住。孟林将他的手拉开,温暖得有些炙热的手掌向宿淮双额头上一探,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立刻伸出用一只手,将宿淮双有些冰凉的脸颊和额头整个包住。极寒之后是极热,宿淮双让他捂了好一会儿,才将气顺过来,感觉额头和脸颊回暖,身体仍因为发烧感到寒冷。
孟林道:“师兄,不能敷了!再敷他要死了!”
江泫前脚迈进房间,迎头就飘来这么一句。他提着从山下药堂抓来的几服药,冷声问道:“谁要死了?”
孟林立刻噤声了,迅速将手收回来,站在床头装木雕。宿淮双被他捂得头晕眼花,模糊的视野里头出现一抹清瘦澈净的白影,那人换了身干净衣服站在床边,嗓音似乎含着一抔霜雪,淡而冷,慢慢拂过他的耳廓。
“感觉如何?”
宿淮双勉力回答道:“很好。”
一开口,他就被自己的声音一惊。没说话时不觉得,真的开口了,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怎么听都不像是很好的样子。无论什么问题,撒谎都不是能获得信任的行为。他抿紧唇,不再说话了。
江泫听了这声音也没打算信,将写着用量和熬制需求的药包递给岑玉危。两名弟子适时退出房间,江泫伸手探了探宿淮双的额头,掌心带着净玄峰婆娑的雪气,让小小的少年忍不住一缩。
江泫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问道:“冷?”
宿淮双道:“不……”
话还没说完,江泫向着屋角抬起手,纤白的广袖微微一扬,柜门应声而开,飞出几床柔软的被褥,将宿淮双捂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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