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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涌动,一个湿漉漉的落汤鸡上了岸。少年跪坐在江泫身边,讷讷道:“……师尊。”
江泫道:“怎么了?”
“淮双错了。”
江泫道:“既然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突然往外跑。”
面前的少年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江泫又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第二日晨起,宿淮双不由分说地收拾隔壁房间去了。江泫站在廊下,听着里头乒乒乓乓的动静,莫名有点操心,但一个时辰之后少年将房间整理完毕,正式搬了进去——虽然只是短住小半月,但遏月府中竟然有第二个人住了,一想起来这点,江泫就觉得有点新奇。
养伤的这段时间,他抽空托重月将陨铁拿去铸剑,时限为一个月。重月过来的时候,神色十分无奈,没有接乾坤袋,道:“近日不得空,我要闭关。有人想帮你,给他传信便是了。”
江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天陵。但上次对方怒气之下拂袖而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江泫琢磨不准现在他的气消到哪一步了,一时觉得十分头疼。
这样善意的矛盾往往十分难处理,且这善意属于原身伏宵,并不是江泫应得的。他不是擅长开口解释的人,略一思忖,打算自己偷偷摸摸出去一趟,便随意点头应下,谁知过了好一会儿,重月还没走。
江泫道:“怎么了?”
谁知侧边本该没人的地方,竟然响起了天陵的声音。他站在雪中,长睫上也沾着碎雪,低声道:“……你怎么还没给我传信?”
江泫这下是真的愣了。他向着天陵的方向转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青年语气失落地道歉:“对不起。”
他眼睛上蒙着白绫,模样落进天陵心中,总觉得刺得疼。从今日见到他第一面起疼到现在,况且心中的火气早在那日回去以后就散得干干净净,现在杵在江泫面前,心中只剩下了对他恶言相向的愧疚。
……总感觉这几天道歉的话听得过多了点。
江泫道:“我没有介意,也没有生气。”
话音未落,便觉眼前气氛一松。一只手将他手中的乾坤袋接过去,道:“我会托人将这个送下山的。不到一月,新剑自然送到。”顿了顿,又道:“让你那个弟子想好剑的名字,要刻铭的。”
虽然天陵极力保持平常,但江泫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对宿淮双的微妙不爽。算不上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明显还在记他眼睛的账。
重月无奈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天陵淡淡地瞥了一眼宿淮双住的房间,竟然没有反驳重月的话。他扬了扬手中的乾坤袋,道:“走了。”
等到陨铁送出去,宿淮双又在峰顶养了半月,身体终于好全了。他同江泫一起下山,回了浮梅殿。甫一踏进殿门,就是一片兵荒马乱。
宿淮双早早地便告诉他们江泫眼睛受了伤,然而真正见到的时候,岑玉危还是感觉呼吸一窒,快步迎了上去,想扶住江泫的手,孟林在他左边,同样快步上前。
见有人来牵引,宿淮双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睛,向侧边退开几步。乌序在后面等着他,见他一身妖气已被净除干净,微微一笑,道:“如何?”
宿淮双心知,他是在问之前符纸的事情。好在身上的异常气息被遏月府丰沛的灵气冲散得差不多了,此时才得以让他有底气点头,面不改色道:“很好。”
这边宿淮双和乌序低声交谈,那边江泫无奈地将手从两位弟子手中抽出来,道:“我能走。”
此时他莫名有些庆幸,幸好弟子收得不多,不然此时他一定会被抬起来的。
想了想那个场景,江泫还是觉得不想为妙。他熟悉浮梅殿的构造,过了殿门,抬脚便向殿中走,走到一半,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宿淮双道:“酉时过,来我殿中。”
这次叫宿淮双来,确实是有要事要办,他的眼瞳还是重新封上比较好。原本他下的灵旨是绝对稳固的,奈何上次是直面夔听的残魂、再加上宿淮双眼睛的特性导致他极易受到影响,若非如此,那道灵旨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上次做这事时,宿淮双被孟林灌醉了酒,过程倒没怎么磕绊;然而这次他是清醒的,反而更加拘谨起来。具体表现为江泫指一步他做一步,直到搬来椅子坐到江泫面前,看见那只熟悉的朱笔,才反应过来江泫要做什么。
只是这次的丹砂盒子看起来与上次有些许不同,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出妖冶的血色,红得有些不正常。
宿淮双的视线凝固在那只丹砂盒子上,想到了意识模糊中舌尖探到的血腥味儿,道:“师尊,丹砂……”
江泫面不改色道:“是殿外的红梅研碎了加进去的。”
他如此笃定,宿淮双也只好闭口不言。片刻后,见江泫如上次那边横笔于他眼前落下禁制,封好灵旨,放下手后,却将朱笔和丹砂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自己来。”他淡声道,“眉尖一笔即可。”
宿淮双握起笔,神色很是纠结。这双手握笔是握过的,只是更适合握剑。硬要握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通常是为了写字,从没干过这种事的宿淮双在椅子上呆坐片刻,不可否认地产生了些许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呆了好半天,道:“师尊,没有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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