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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爷爷有钱,早年把家里积蓄都入股了许父的管件厂,就是为了给许生辉的人生铺路。他自己出去能闯出名堂就闯,闯不出家里也能托底。所以一直以来他对许生辉都不慌不忙。
自从北京回来跟着舅舅去管件厂,许生辉逐渐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奋斗事业积累财富,为他和多娜的未来打基础。经济很重要,十分重要,这是他越来越笃信和践行的观点。多娜的家庭土壤太好了,从来没有让她吃过真正的苦。
苦是苦,穷是穷,不一个概念。吃苦比受穷更让人难以忍受。他预防不了苦,但会倾全力保障不受穷!这是最切实际也是他唯一能做好的。
他之所以有这个觉悟,是他身处的环境让他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以及开始像一块海绵似的汲取知识了。以前一个字都看不了,现在为了磨砺心智开始自主学习了。是甘心情愿地学习。他看各种名人传记,看晚清名臣《曾国藩》看红顶商人《胡雪岩》,看秦始皇汉武帝曹操,看儒家道家法家,也看史学商学社科学……大杂烩,什么都会翻一翻。他有那个余力,工作结束后有大把时间需要消磨。
有时晚上他打给多娜,多娜挂掉,短信他:【我和邵辉在剧院呢。】
都晚上九点了,他有微词也不好表现。对于多娜常跟邵辉出去他心里是不舒坦的,但他会自我开解,他自己在艺术和文学方面没有鉴赏力和造诣,不能因此限制多娜去找志趣相投的人。多娜生活很丰富的,俩人很少长时间地煲电话,通常他会先短信她,确认她方便接电话了再打过去。要不方便他就自己看书学习。
学习总归是受益的,跟多娜讨论问题时他也会引经据典,会找哪位哲人为自己的观点背书。每回他只要引经据典,多娜就会哈哈大笑,问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学习了!他笑着不承认,但行动上更热衷和积极地学习了,跟着舅舅参加商业上的应酬时他也愈发地从容和自信。
自收到那条短信他没多在意,以为是多娜体恤他工作忙,不让他来回折腾。但后面几天短信和电话她,她都不怎么回,直到大半个月后、在他准备去北京看她的时候,深夜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我跟邵辉在一起了。
孔多娜跟邵辉在一起了。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地追求,也没有多么爱,就是在一起了。
问为什么?
孔多娜自己都说不明白,也许是急于改变现状,急于斩断过往,急于投入一段崭新的关系。她彷佛一条受到生命威胁的壁虎,反手挥刀以断尾的方式来寻求生机。
她从下决心改变后,先恢复了同堂哥的邮件往来,在确认了不打算回老家后,也委婉地同许生辉提出分手。为什么不直接?因为软弱。她清楚一旦她说想继续留在北京,许生辉也会支持,而她不想要许生辉支持,她已经开始为这段关系有心理负担了。许生辉肯定会说我不累呀,我来回跑一点都不觉得累,也会追问她为什么会有心理负担?
她不想解释,盘根错节的,光想想都累,还要花力气去解释。
改变的第一步就是运动。她开始晨跑,早上睁开眼,先花十分钟说服自己离开床,去穿跑鞋,然后下楼跑步。跑不动走也行,走不动在公园坐着也行,总归就是离开房间!
回来潦草地吃个早餐,要么去报社要么见采访对象要么回来写稿。她去报社和见采访对象都没问题,她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对新人来说算出色了。哪怕没有工作热情,她也会很专业地完成采写任务。可只要回来家就拖拖拉拉,先把自己撂床上,不拖到最后一刻不写稿。稿写出来也是反反复复无止境地修改。
邵辉约她她不再拒绝,迫使自己出去见人,迫使自己去结识新朋友,迫使自己去看剧看展或去他家听音乐。也跟张丹青琢磨着学煮饭。俩人去超市采购锅碗瓢盆和食材,也买了酒,她们慢慢学会了喝酒,也多多少少有点上瘾。
超市里转啊转,笑笑闹闹地转到冷冻区,她腰部抵住了一台大冷柜,偏头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冷冻肉,她本能被吓得尖叫出声。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只要不出差,孔多娜几乎每天晨跑,去张丹青大学的操场上跑。她们租住的地方离张丹青学校很近,离孔多娜的报社地铁要倒一个小时。这点时间没所谓,她愿意倒地铁,甚至倒出了趣味,特别拥挤的时候人跟人身体紧贴身体,脸对着脸,倘若对方是个细腻敏感的人,会礼貌地屏住呼吸。
孔多娜就遇见过一个因为贴太近而屏息的,她朝对方说没关系,你可以呼吸。
她常常会因为纯粹的好意,而招来不必要的桃花。她解决桃花的方式也很简单,会朝对方示意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是铂金的,情侣对戒,许生辉在她生日的时候买的。原先她戴的是中指,后来发现戴无名指更合适。
她对许生辉提出分手后也一直戴着,摘掉的那一晚是宿在邵辉家。
那一天是感恩节,邵辉约她来家喝三鲜菌菇汤,说他跟哪个大厨学的。孔多娜裹着羽绒服去了,汤很好喝,她喝了三碗。喝完坐在那儿看片,邵辉拍的藏羚羊穿越青藏公路的短片,成片也就十五分钟。他们在可可西里蹲守了大半个月拍的。
也许是灯光或氛围过于旖旎,邵辉三两口地抽完一支烟,问她,还闻得惯烟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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