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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对方不解风情,芳漪啼笑皆非,闷闷抱着头,“哎呀呀!我的头好晕啊!”
“真拿你没办法。”月桓紧绷的唇角小幅度挑高,“下不为例!”
就知道这招管用,芳漪笑靥如花。
本打算在前厅稍事休息,结果等她再次睁眼,却发现自个儿不知何时回到了怡芫阁,定是月桓趁她熟睡抱回阁中。
她撑起身子,挽了榻边的幔帐,透过窗牗觑见外面黑黢黢的天色,忙穿鞋下榻披起外衫,唤舜华和舜英进内室掌灯。
二人携另五名使女款款入内掌了灯,便将刚醒的主子往里间浴室带,沐浴期间不管对方问何事,每个人都只堆满笑容答非所问,搞得人莫名其妙。
出浴后,着素白寝衣的芳漪坐到镜前,瞧着镜中舜华孜孜不倦翻找衣柜和箱笼的背影,再沉默看向旁侧一个劲儿拿各式衣裙、首饰朝自己身上比量的舜英,掩口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拄着腮帮,任使女捧来细软棉布绞干湿发。
绞发使女缓慢揉擦拧捋,把掌上乌亮秀发几近绞干,视线掠过镜中少女素净无暇的脸蛋,水汽氤氲的美眸,心神不由一阵恍惚。
二娘子似乎比从前更要美上几分,不单单是姿容还有周身气度,就像茶楼说书先生口中的……姑射神人,是个极漂亮的女神仙。
使女们趁主子迷迷瞪瞪好一阵儿鼓捣,青丝绾作灵蛇髻,簪以钗环,面颊略搽薄粉,香腮涂抹淡淡海棠色胭脂,螺子黛蘸了水细画柳眉,额间贴以花钿。
最后换上一件绀蓝牡丹纹对襟裙裳,外罩烟霞色广袖薄衫,臂弯里又搭了条烟粉洒金帔帛。
芳漪踅身追问她们,因何把自己打扮得如此隆重。
舜华与舜英双双对视,面颊笑容加深,“如今郎主、夫人和老夫人平安苏醒,阖府上下自是要大肆庆祝番呀!”
也对!
经历了磨难重重,自当要庆祝庆祝驱除下霉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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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亲欢
夜色无垠,府邸中灯火次第燃亮,浩浩辉芒点缀上庭院楼阁曲径小池,扶疏花影伴灯烛婆娑,灿若穹顶繁星。
正厅中,一派灯火辉煌恍如白昼,窗棂映着幢幢人影,耳畔不断传来琳琅笑语,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郎单手负于背后,一手伸进羊脂玉棋笥里执了枚白子,自楠木几案的斜侧方,敲扣上暖玉棋枰。
锁眉犯愁的慕成瀚看着棋路瞬息被打通,像解决掉某种心头大患般,拊掌大笑出声,赞许的目光凝向这个后辈,尤为满意地点点头。
“观棋不语不动乃真君子。”与慕成瀚对弈的中年郎君冷淡开口,扣落枚黑子,斜睨着面无愧色的少年郎以及得意洋洋的老友,蓦地长叹了一口气。
还对劳什子弈,今日左右都必须要输个惨烈,方有止休。
“哎,二娘子来了!”
“二娘子来了!”
闻言,厅内诸人纷纷探首注视门口。
使女挑了帘子,满庭霜白月华若潺潺流水淌进门槛,披着清寒月色的佳人蹁跹而至,鬓际莹莹生辉的珠钗衬着笑意婉然的眉眼,宛如亭亭芙蕖清雅婀娜。
“芳漪,快来拜见你月伯父月伯母。”坐于上首的慕成瀚声音中气十足,很显然他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欠身见罢礼,芳漪对月桓的父母端庄微笑,神智却属发懵状态。
一是弄不明白为何二人突至;二是不甚清楚自己这一双耶娘笑得格外欣慰的缘由;三是今夜月桓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且动不动飘来个撩拨人的眼风,行止间显露着春心萌动的荡漾之态,可他究竟在荡漾个什么劲儿啊?
搁了棋子,月父促狭地瞧向跟个愣头青似的儿子,暗笑不已,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难得露出这种情态,真是有意思极了。
月母仔细端详着跟前貌美如花的少女,抿着嘴漾开一丝笑意,连连颔首,打心眼儿里是益发满意欢喜,爱怜地拉过她的手,开口便絮叨了一顿溢美之词,夸赞的话铺天盖地袭向芳漪使她手足无措,彻底懵住。
絮叨完事,随即同慕成瀚夫妇十分愉快且迅速的敲定下两家儿女的亲事,顺便交换了各自的庚贴。
两对父母捧过庚贴细细探看,深觉俩孩子命格不错,再请重金礼聘的星命家现场进行合婚问卜。
等对方合罢道是二人生辰八字极为相配,什么福寿双全多康宁、富贵荣华福禄多,乃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命中注定的一对儿良配。
吉祥话一箩筐一箩筐,直说得四人心花怒放,大喜之下立即给对方包了两沓厚厚的红封沾喜,紧接着又令人去外头食楼置办回来二十案席面,让阖府奴仆都到管家处领红封,继而自去享用酒馔,共同热闹高兴一番。
遣人送走星命家,双方父亲已开始讨论要宴请哪些宾客,及大概的赴宴人数。
双方女眷们则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哪家老师父出嫁头面打得好,哪家冰人嘴巧,哪家酒水滋味醇厚,哪家衣料子上乘适合置办喜服,又从是请江南织雪坊的绣娘还是请长安锦仪阁的绣娘绣喜服,一路谈论到男女双方的傧相可由谁谁担任。
直至席面上案,芳漪才回过神,得出以下两条信息——
在自己酣睡未醒时,阿姊自觉罪孽深重愧对至亲便负荆请罪,愿生产后遁入空门永伴青灯古佛,了却余生,以赎满身罪恶。
见她确有痛改前非之心,阿耶阿娘大母虽仍存芥蒂,但话里话外稍显宽恕意味,只说且看日后表现云云……
唔,鉴于第二条信息量颇大,芳漪险些被噎个够呛,勉力消化掉后,直勾勾盯着月桓,嘴角逐渐攒出缕温柔的笑,美眸却不甚温柔地狠剜向他,“还不从实招来!”
月桓神态柔和,眉梢眼角挂满如沐春风的笑意,兀自给她夹了几筷菜肴,施施然贴近她耳畔,轻声絮语:“在下不过只想早些把某人烙上独属于自己的记号,省得再有些不长眼的来招惹于你。”正说着,伸臂一把圈搂过佳人的腰肢,无视两家父母调笑的眼神,坚持搂定不松手的原则,自顾自低声笑言:“我的未婚妻。”
经他温沉勾人的声音撩拨,芳漪顿感半边身体酥酥麻麻,浑身使不上劲儿,瞪人的力道减弱泰半,心间似涂抹蜜糖般沁着股甜滋滋的味道。
“你可是吃醋了?”
“嗯,刚刚那星命家瞅了你好些回,我便已吃了一缸子醋,认真讲来我这一生吃的醋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芳漪一噎,谑笑道:“没看出来你竟是个醋精啊,那本帝姬要不要替天行道,收服你呢?”
“何须劳帝姬动手收服,在下自动送上门任凭处置便是。”
“无赖!”芳漪啐了他。
翌日,天将明。
坊巷间,更鼓声已渐次敲响五回,慕府怡芫阁中猝然传来声怒喝。
“二娘子人呢?人呢?”
阁内使女面面相觑,面对暴怒又饱含无奈的郎主,缩着脖子压根儿不敢吱声,只有舜华同舜英怯怯地递上一封二娘子临走前留下的信笺。
慕成瀚面色不善地拆开信笺,一字一句认真阅览,结果气得怒极反笑,当即把信笺递给满脸忧惑的杜若浅。
‘耶娘容禀,如今万事风波已平,重归旧日安宁。不肖女心有一夙愿未偿,想于出嫁前夕去过上一段山水田园的宁静生活,为不使家中诸人惜别不舍,故同月桓夤夜启程,特此留信一封以慰耶娘之心,不肖女自当珍重,万望勿挂!’
“俩孩子既在一块儿,夫君又何必担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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