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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轻霄不明所以,只当他身体不适,安慰了几声后便又重新出发。

一路上,水衣都紧紧地扒在姜轻霄的肩头,闭着眼睛不敢往后看。

方才的那一幕,几乎都要将他的魂儿给吓掉。

昨晚见到的那只大刺猬,竟跟了他们一路,方才还躲在雪堆后面,冲他诡异地咧嘴笑。

刺猬不是人,他能笑吗?

水衣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几乎快要钻入姜轻霄的背里去。

察觉到他的异常,姜轻霄疑惑地蹙了下眉。

直到下了山,见到熟悉的景物后,水衣的安全感才渐渐回拢。

他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扭头朝身后望去,但见柳惊绝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正望着某个方向。

他唇角微扬,对着杂草堆摆了摆手。

仿佛在与相熟的人道别。

水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见那杂草堆里赫然是那只跟了他们一路的大刺猬!

下一刻,青年猝然转过了头。

他朝着这边微微一笑,却让水衣觉得那笑里藏着森然的寒气。

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脆弱的脖颈,水衣本能地觉察到了一股危险。

回到家时,看到坐在门前焦急抹泪的父亲,水衣心中一酸,当即喊了一声‘阿爹’

水父见自家儿子被姜轻霄平安救了回来,抓住水衣在他背上连拍了几个巴掌后,又心疼地抱住了他。

痛哭道:“我的儿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呦!”

检查完水衣身体上下,发现他不过是跌下陷阱时摔折了腿,还有些受惊以外,便再无其他。

陷阱挖得很深,也正因于此,要较于地面温暖很多,所以水衣很幸运地只是挨了冻,却未被冻伤冻死。

为水衣包扎完,姜轻霄与水父一同走了出来,水父微躬着身,态度谦卑。

少顷,他对着姜轻霄说道:“小姜大夫,今日多亏了你,真是太谢谢了。”

“要不是你,我家水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着,作势要跪下磕头,姜轻霄见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温声安慰道:“水叔你别这样,邻里街坊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水父闻言,揩了揩眼角的泪水,面露愁容道:“话虽是这样,可这以后我们爹俩儿可怎么活呦,水衣的腿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还需要买药,我们这”

他话说到一般,欲言又止地看向姜轻霄。

“水叔你放心,水衣的药你不用担心,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会负责的。”

姜轻霄看着他温声接道。

闻言,水父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啊小姜大夫,来世我定当牛做马地报答你。”

接着他又问道:“姜大夫,你说给水衣买些猪棒骨来炖汤喝,他会不会好的快一些?”

水父的身后家徒四壁,连一只下蛋公鸡都没有,有心人一听便知道他潜藏的小心思。

精明算计是真,爱子心切也是真。

姜轻霄闻言从袖口中摸出几粒银珠子来,塞进了水父手中。

“叔,这些银子你拿着,给水衣买些好吃的来补补。”

见姜轻霄掏了钱,水父克制着面上的笑意,推脱几下后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姜轻霄见身旁的青年微蹙着眉,还不时地看她几眼,随即笑着问道:“怎么了?”

青年垂下眼帘,抿了抿唇,不愉道:“他在利用轻轻。”

姜轻霄闻言勾唇,神情坦然地说:“我知道。”

柳惊绝微微瞠大了眸子,侧头看她,好像在疑惑既然她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见他这幅样子实在可爱,姜轻霄没忍住轻轻地拍了怕青年的发顶,轻叹道:“水叔没了妻主,这几年一个人把水衣拉扯大很不容易,接济他们几次也没什么,况且我还可以行医,不是吗?”

听完她的解释,身侧的青年沉默良久。

最后道了句:“轻轻,你太过心软,这样不好。”

姜轻霄笑了笑,问他,“为何?”

柳惊绝并未回答,而是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眸光深深,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萦绕其间,如暴风雨一般正在越酝越浓。

当夜,柳惊绝便莫名地发起了高热。

十个鳏夫

待到姜轻霄发觉出异常时,青年烧得已然神志不清了。

姜轻霄把完脉后,将青年的手重又放回了被褥中,柳眉微蹙。

这场风寒来势汹汹,想必是原本的身子没养好,再加上为找水衣在山上奔波了许久才导致的。

姜轻霄望着青年被烧得潮红的面颊,低低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心软,带着他一起去了。

姜轻霄起身,去厨房为他煎了药。

等煎好了药再回来时,突然发现青年竟下了床,此时正佝着身子找鞋。

他左手撑着床沿,五指修长白皙,在手背那薄薄的表皮之下,能够清晰地瞧见每个关节,在用力地向上顶着,像一只只即将振翅而飞的鸟。

淡青色的脉络微微凸起,延展至他整个手背,由于发热,连手指的各个关节,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很快,他便支持不住了,手臂轻颤,随着前倾的角度,即将以头抢地。

姜轻霄见状,立即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下床作甚。”

她一手揽着青年的肩膀帮他保持平衡,顺势将药碗放到了旁边的矮桌上。

青年随即钻入了她的怀中,长臂紧紧地抱住了姜轻霄纤细的腰身。

将脸贴在了她的肩窝处,委屈又眷恋地说道:“唔,我以为你又走了”

他烧得厉害,意识昏沉,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喷洒在姜轻霄外露的脖颈处,烫得她的后背脊椎处忍不住发出一阵战栗。

难以克制的痒。

姜轻霄身子下意识地躲避,朝后仰去。

这个动作好似刺激到了青年,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手臂也越收越紧。

“不要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说话间,隐约带上了哭腔。

闻言,姜轻霄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解释:“乖,我去给你熬药了,起来把药喝了。”

好半晌,青年才疲惫地睁眼,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肩膀,抬眸看她,“不想喝药,好苦。”

他像是哭过了,眼睫已然被泪水浸透,簇簇微垂着。

曜石般的眼瞳被泪水洗过后,愈发得透澈晶亮,犹如一汪碧泉一般,水盈盈漾着波光。

因为哭过,眼角处的红血丝犹如清潭内错杂勾连的芜蘅,不是瑕疵,反而让这双眼睛,有了白璧微瑕的韵味。

一种破碎堪折的美。

说这话时,他拖长了尾音,像是狸奴在对主人逞娇。

姜轻霄目光一滞,刚想说不喝药怎么能好的,话到嘴边却突然莫名顿住了。

少顷,她寸寸移开了目光。

作为医者,姜轻霄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都是最脆弱的。

柳公子这是想家了?

想到这儿,姜轻霄柔声安慰道:“把药喝了,快些好起来,就能早点回家了。”

柳惊绝:“”

青年无声低泣起来,用行为抗拒着喝药这件事,任凭姜轻霄怎么温声劝都无济于事。

最后,竟哭得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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