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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锁,开了盒,里面盛的是突火枪,他手止不住抖动,抚摸着这件珍贵器物,那是神花教主送他的见面礼,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这突火枪不是武器,而是一种信号的发射装置,机关一开,五彩斑斓的烟火如彩带一般喷射而出,能冲上离地面百米的高空,此物来自西方大秦,很是稀贵。
一旦开枪,住在白崖城的各大贵族看见彩色烟火,便知时辰已到,进而出兵进攻皇城,这是政变的信号,更是考验神花教势力强大与否的信号。
崇华殿前空阔肃静,仿佛一只苍蝇跑出去,都能被瞬间射死。
众兵见郑仁泯手持突火枪,缓缓下了台阶,刹那间拔刀拉弓,严阵以待,齐整的巨大声响撞击着殿外宫墙,又回旋过来。
郑仁泯大笑,阴鸷苍白的声色在武器面前显得绝望。
只见他朝天空举起突火枪,扳动机关,瞬间——
想象中的爆炸声没有出现,除了扣动扳机的声响,再无其他。
郑仁泯呆若木鸡,大脑被掏空,机械着扭头看向枪口,从那黑乎乎的小洞里,爬出一只黑色蠕虫,一只接一只,陆续爬出来,堆在枪口处,形成一个扭动的黑团子。
大笑声,放肆的大笑声,从身后传来。
他闻声望去——
落缨双手叉腰,在崇华殿的高台上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出来了,擦都擦不急。
032 掌控
景策步履匆匆,等上了广德楼,进了二楼最中间也是最大的一间居室,紧绷的面容才终于缓了神色。
这是李佑城在滇王宫暂住的寝卧,此时的他正执笔在宣纸上作画。
景策转身掩好门,走近拜道:“校尉,一切皆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世子已带兵围了崇华殿,擒了二王子。”
“嗯。”李佑城淡淡回了一声,依旧细心描画着宣纸上一簇簇粉白芍药。
景策见他没有搁笔的意思,便凑近看了看,笑道:“校尉这芍药画得越发栩栩如生了。”
画作篇幅不足两尺,纸面最上方是已画好的开得正盛的芍药,中间和四周则是丛丛翠绿,唯独下方有着一处大的留白。
画面虽美,李佑城的画技也算高超,可整体上看去总觉得不大协调。
当然,景策并不理解这种不协调的缘由,他以为画作还未完成。
李佑城终于搁笔,目光沉沉盯着那处留白。
少顷,转身问景策:“滇王那边怎么说?”
“世子正押着二王子往太和宫走呢,沿途都是世子的兵,不会出差错,长松也跟着,见机行事。徐尚宫和宫里其他神花教信徒都已被擒,还有落缨,许娘子交代过,我们也和世子打过了招呼,他的人会善待落缨。只是……”景策叹气,“只是郑仁泯一路叫冤,怒气冲天地诋毁世子,这路过的宫人无不议论纷纷。”
“是他自己蠢,怪不得别人。欲成大事者,必先抱朴守拙,韬光养晦,可他却倒行逆施,就算有机会继承王位,事成后,与他合作的那些贵族、神花教的人也不会放过他。我们只不过借世子的手给他长长教训而已。”
李佑城边说边将画纸沿轴卷起来,绑上绸带,随手放进案侧的广口白瓷瓶里。
景策诧异,问:“校尉不画了吗?这……貌似还没画完。”
“不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画芍药,以后不会再画了。”
可自己画芍药的习惯已经坚持了jsg五年,他有些失神,仿佛在做着某种告别。
又对景策道:“滇王虽憎恨神花教,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怎么着也会顾点父子情分,不会对他用酷刑,二王子一失势,清剿神花教余孽的重任就会落在世子肩上,如今宫里的兵一半以上是世子的人,贵族们也都被压着不敢轻举妄动,但滇王多疑,定会担心世子做大,暗中派人通报宫外的守城滇军,到时候宫城外的兵与宫城内的兵相持不下,神花教的人就起疑心了。”
景策点头,接着说:“校尉让冷锋和高训留在祥云镇查神花教的事,也有了结果。果然如许娘子所说,那些窝藏在贵族门下的神花教徒,利用各类奇技淫巧骗得主人的信任,掌控着贵族的私兵,蛊惑平民百姓。”
“很好。”李佑城披上罩袍,准备出门,“若是滇军围城,就放消息出去,就说二王子已成功夺权,此时贵族若还不出私兵解围,那神花教将错失成为国教的最佳时机。”
他正了正玉冠,笑道:“走吧,我们也去给世子助助兴!”
“是。”景策帮他把披风整理好,后撤一步,脸上些许顾虑。
“还有别的事吗?”李佑城犹疑。
景策低头,默默攥拳,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让自家校尉难堪。
“是……是关于许娘子的……”
李佑城不作声,等着他往下说。
景策担忧瞧他一眼,鼓足勇气道:“午时的时候太和宫传来消息,说……说许娘子已侍过寝,且滇王自早朝结束后,便没有出过太和宫,太和宫的宫人都被打发出来,只留许娘子一人服侍……眼下依旧安睡……”
此时,插满画轴的白瓷瓶忽然发出一声嗡响,不知是哪一只画卷没有被安放好,偏了位置,碰到瓶壁,出了声。
可就这细微一声,李佑城心如裂帛,虽不可思议,不能接受,怀疑此事真伪,但却莫名难受心酸。
那日在萧云霁的园子里,许清如答应要与她合作,他便知道,她们各自要的是什么。
虽然有相互利用的成分,好在彼此情愿,不问西东。
萧云霁想让清如成为她颠覆郑氏王朝的助力,事成之后,萧云霁拿到郑墨司与舒王勾结的证据,并交与清如,让其返回长安,交与太子,铲除奸佞,此后,白蛮复国,归附大顺。
而许清如,也可以在太子的庇护下于长安安度余生。
他本心是不想让她搅进他复仇的漩涡,可她最终还是搅进来了,他只是没想到,邕王在她的心里竟有如此重要的分量,更没想到,她也许爱的不是邕王,而只是邕王头上的光环!
她也许是至仁至义的,邕王死了,她还有为他申冤的念头,可她也是冷酷无情的,邕王换了一种低微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她却毫无感觉。
如今,若她真的侍寝成真,那他便也明了她的心思——商人重利不重情,她所要的,也许永远只有利益。
往事如潮水般止不住涌上……竹林遇险,她对他谄媚、依附,将他视为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来滇国的路上,她百依百顺,天真质朴,聪慧仁善,让他对她痴迷渐深;而等她成功进入王宫,有了新的依附,她便痛快得斩断乱麻,有目标有手段,哪怕对他也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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