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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曦君闻言一愣,有人这样问话么?让人除了说不是,还能说什么。她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仅是垂眸,避开齐萧的目光,道:“妾有什么可怪,将军多虑了。”能凭一己之力到今时今日,其中少不了辨人说话真伪。齐萧看着似一派恭敬的张曦君,唇角略一扯动,就直言不讳道:“口是心非。”张曦君再次一愣,继而愕然,似不认识的望着齐萧。心下却如电转动:他为何这样步步紧逼,打破彼此的平和相处……见张曦君一副十分意外之色,齐萧心底一沉,果然如此,但见那张苍白容颜倦色明显,知她精神殆尽,遂止了话,只道:“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你现在只需安心养伤。”说罢转身而去,却临到门口忽然止步,并不回头道:“三日后还要换药。”一语说毕,撩帘而出。张曦君还在思索如何应话,冷不防齐萧结束谈话,又一语论断她在怨怪,顿时有些哑口无言,这下真是百口莫辩,她也没心力再去多费唇舌,正要体力不支的阖目睡下,忽听齐萧提起换药一事,身子瞬时一僵,脸上红白交替。然而无论多羞赧,又有多惧那疼痛,到底挨不过身子虚弱,很快地沉睡了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张曦君如齐萧说的,只一心一意的安心养伤,望能早日康复,也能少受换药之苦。如此三日晃眼就过,让她心怵的换药如期而至,不过令她心惧的剧痛没了,为她上药的人也从齐萧换成了侍女。这番改变让她大松口气,心弦自也随之一松,等又过了七八日,近入五月的时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在这期间,齐萧似乎非常忙碌,张曦君未再见过他。不过侍女阿杏,正是十五六岁好动的年纪,身上又带着乡间独有的舒朗之气,就半个多便就与人熟络了起来,从火头兵那里听了许多消息回来,尤其是关于齐萧的种种。张曦君这才知道,西南叛军虽已被破,成王及家眷伏诛,但成王一些手下大将却逃出躲了起来,打算重新集回四散的兵马东山再起。齐萧因为她重伤性命堪忧,为此并未大肆出兵追剿,不想让这些人钻了空子,躲入西南蛮夷各族欲伺机而动。齐萧大怒蛮夷叛变之举,上奏朝廷此事之后,便命世子齐藤为副将,随他率五万兵马入南夷平叛,又命两名亲信大将与肖先生一同代掌主营诸事。了解以上事后,张曦君心知这是齐萧在提防河间王府,她不予置评,只在心中下了定论——齐萧此人,防心甚重。而想到河间王府,她不由想起了齐瑞,纳罕齐瑞既安好,又未被送回长安,为何没来看她?若是早些时候,她昏迷比清醒时多,是恐打扰她才如此,可如今她好了许多,怎么还不见齐瑞。她是知以自己的身份而言,最好少于齐瑞接触,可是那共患难的日子,让她情感与理智起了分离,于是向阿杏问起齐瑞的状况。哪只阿杏是一问三不知,她心中虽是对此不解,也好奇依齐瑞的性子竟没来看她,却只能最罢。这样心里一闲下来,又几乎整日躺在病榻上,日子不觉乏闷。阿杏见她这般,便游说她出去走走,可是此地是军营,齐萧治军一向严谨,军中除了军妓以外,任何军官不许带女眷入营。她留在此算是一个意外,若是不安份的四处走动,却是不妥,便摇头否决。阿杏也不气馁,眼见明日就是夏历五月初五,不知从哪找了艾草,心里手巧的编成人形挂在帐门外,又找了茭白叶子、粘米、粟米、枣子过来,问要不要做角黍。张曦君忆起往年过端午的情形,一下来了兴致,不但手艺娴熟的包了角黍,还吩咐阿杏去找菖蒲草泡酒。阿杏见张曦君如此熟络,角黍包得形状也胜过自己,根本不需要她来交,不由目瞪口呆,“夫人您怎么会……”自醒来,所见之人都唤她夫人,她也不好让他们唤回小夫人的称呼,便随他们去了。这会儿,张曦君见阿杏一脸吃惊的摸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放下一个包好的角黍,倚在床榻上道:“别吃惊了,赶紧多做一些,给肖先生和陈大夫送去。”陈大夫年近六十,在齐萧军中待了快十年,医术不凡,她这次便多亏陈大夫救治。阿杏点头笑应了,跪坐一旁,手不闲的裹着角黍。张曦君又吩咐道:“菖蒲草刚泡的酒,味道虽然不够,但总是一个心意,明儿也一起送过去吧。”阿杏逐一应了,张曦君却犹觉不够,放下一个成形的角黍,拿起枕下的五色丝,心里默道:不知明日可叫得来齐瑞?但是,世事往往出乎意料。第二天,许是受过节影响,张曦君一早就起身了。胸前仍裹着纱布,不宜沐浴,只用了温水拭了身子。
彼时天一日热过一日,人处在大帐中,更易闷热出汗。不能沐浴虽是遗憾,但能这样清洁一遍,也让神气为之一爽。但见阿杏捧上的衣物,张曦君实在是啼笑皆非。若当年在河间王府所见的所备衣物是鲜亮得华丽,那眼前这一件却是鲜亮得艳俗,只好问道:“还有素净些的么?”阿杏不解道:“过节就该喜庆一些,夫人怎么要素净的?这些不是挺好看……”说着见张曦君一脸无奈,只得住口,想了想道:“这些衣物都是去附近的乡绅找的新衣,式样都和这些差不多。”这些日子卧病在榻,因天热多着中衣,现在却是不可能在着中衣。无奈之下,换上眼前这件水红秀金薄衫,好在军中无女子首饰,阿杏也不会梳妆之类,只简单的将她发丝全部挽起,露出一截儿后颈,让人凉快许多。阿杏见惯了张曦君素衣病容的样子,乍一见她丽妆云髻,红衣映腮滟滟添色,不由眼前一亮,“夫人是阿杏见过最好看的人!”女子无不爱颜色,张曦君亦然,听到阿杏的称赞,虽知有些夸大,也不妨听着心悦,口中却笑嗔道:“你最远才去过县城,有见过多少人,真是眼皮浅,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儿。”一番笑闹过,待得梳妆毕,用了汤药,趁着日头还不炽烈的时候,张曦君让阿杏去送角黍和菖蒲酒,又出踌躇一番,还是差阿杏去齐瑞大帐请他过来。阿杏领命而去。张曦君扶着床榻起身,慢慢踱步到帷幔外的桌案,小心不牵动胸前的伤口,不想要在软席上跪坐下时,到底牵动了伤口,撕拉出一阵疼痛,她忍不住“哎”了一声。“怎么了?”几乎同时,一个略有急切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片黑影向她笼来。张曦君刚在软席坐下,听到声音,紧又眼前一黑,不禁唬了一跳,反射性的抬头,来人却是未着甲胄的齐萧,身后跟着肖先生和徐虎,还有头也不敢抬的阿杏。“没事,只是不小心牵动了一下伤口而已。”张曦君敛下脸上的讶然,作势起身见礼。齐萧见张曦君无碍,罢手道:“你有伤在身,免礼就是。”说完在案前坐下。张曦君也不过做做样子,恭顺应下,看了肖先生和阿杏一眼,心中了然,对肖先生颔首一笑,转向齐萧盈盈笑道:“今日是端午,妾本以为将军不在营中,没想到将军正好回营了。妾备了一些应节气的物什,将军尝尝也好应个景。”齐萧看着笑靥如花的张曦君,沉默了一下,道:“你送到肖先生那的角黍,我用了一些。”张曦君听了暗道:难怪阿杏久去未归。肖先生见张曦君与齐萧相处和睦,不由暗自点头,拈须笑道:“在统万城待了好几年,都没用过角黍,饮一杯菖蒲酒了,今日不想远在西南之地,竟能过一回端午,我可要向君夫人道谢了。”张曦君谦虚一笑,正要说话,只听肖先生话锋一转,道:“不过将军您可得让君夫人再给我送些角黍才行。先前将军您带了好几个人去我那,他们可也是多年没吃过了,这会回去估计是一个不剩了。”齐萧眼听了肖先生的话,眼中笑意一闪,语叙温和道:“罢了,也是我不让你们家属搬入统万城,才会如此。算作补偿,就让厨房赶在晚间做些。”张曦君少见齐萧这样一面,有些诧异的侧目。肖先生想到上京回统万城后,诸将可带家眷入住,心情颇为不错,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帐外禀道:“将军,大公子到。”,脸上笑意不觉淡下,拱手告退。齐萧一并允之,齐瑞走进大帐,肖先生退出大帐。错身而过时,见齐瑞脸精致的眉目间夹杂阴郁,肖先生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顿,随之面容沉思的走了出去。张曦君脸上笑意却是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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