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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暖阁内摆好饭,刚吃过没几口,就听见老太太打发人来请燕太太,燕太太忙丢下碗过去,只剩芦笙并池镜玉漏在桌上。
芦笙一离了她母亲的约束,嘴里便溜出话来,“姑妈给你的那副翡翠头面怎的不见你戴?”
也没个称呼,还当玉漏是小丫头。玉漏听见也没装没听见,仍吃她的饭,连池镜也不理会她。
芦笙睇他二人一眼,目光落在玉漏面上,垮下脸搁住碗,“我问你话呢。”
玉漏方抬眼看她,笑起来,“姑娘是在跟我说话?也没个称呼,我还当是和谁说呢。噢,那头面我一时戴不上,和今日穿的衣裳不配。”
池镜也冷着声气道:“谁教你的,和人说话连个称呼也没有?”
芦笙见他面色严肃,也怕,只得勉强叫了声“三嫂”,又说:“你不戴给我戴好了。从前姑妈就说那副头面将来是要给我的,谁知又给了你。”
“不是我不愿给四妹妹,只是那是姑妈送的,我怎好将她的心意给别人?姑妈知道了岂不生气?”
芦笙轻乜一眼,“你当姑妈是乐意给你?要不是瞧你可伶,怕你嫁妆单薄丢了我们池家的脸面才给你充个数。你得了老爷那么些银子还不足,还把着姑妈一副头面不撒手。按理你进了门,该将那副头面还给姑妈去。”
玉漏笑道:“那我回头物归原主,四妹妹要,就找姑妈要去,我私自给你算怎么回事?也不好向姑妈交代。”
芦笙还待要说,倏听“登”一声,池镜冷冷搁下碗来,板着面孔,她只好不说了。
待午饭散了出来,池镜走在廊下说:“既是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必还,姑妈也不要你还。”
玉漏回头看他一眼,谁真要还去?那不过是搪塞芦笙的说辞,她可没那么大方。
给芦笙这样一说,池镜倒想起来玉漏统共没几件首饰,除那套翡翠的,就只连家新打的一副金的,太俗气了,素日也不大戴得出来。
因而回到房里,便走去床前拉了口箱笼出来,开了叫玉漏自取银子去打几件日常戴的首饰。玉漏凑来一看,那箱笼约莫四五百的银子,都是整锭的,晃得她眼花缭乱,不免嘀咕,“你还有这些钱?前头不是送了五百给我置嫁妆么?”
池镜瞟眼见她一只手掩在袖子里暗暗点银子的模样,觉得好笑,一面懒懒地走到榻上去坐,将多宝阁底下的一个放匣指给她,“我素日开销不大,月钱使不完,不过每月化点零碎预备着赏人用。散钱都在那匣子里,你若打赏下人也在里头自取。”
玉漏原想盘问他还有什么私财,又念这才是新婚就问起他的钱,仿佛不大好,便咽住了没问。仍旧将那箱子锁上推回床底下去,向榻前走来把钥匙还给他,“你平日都有些什么开销?”
从前帮着老太太看账就知道,向来少爷们正经用钱的地方都自有官中开销,每月的月钱不过是在外头零用或赏人,就怕他和兆林一样,零用起来也吓人。
池镜将眼歪上来,笑道:“这才成亲第二天,你就管起我花钱来了?”
玉漏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管你,不过是问问。我才不好管你,你放心,往后这屋里送了月钱来,你的还是你的,我绝不多问你一句。”说着倒了盅茶递给他,“你吃茶。”
心内却道:“不管又何必费尽心机嫁给你?自然是大钱也要,小钱也抓。”
池镜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笑,一手接过茶来,“怎么好不叫你管呢?否则还娶妻做什么?往后账房里送了月钱来,也不必分什么你的我的,你一并收着,我要使银子再问你拿。”
玉漏仍站在炕桌前,手绞着裙带子,声音放很低,蚊子似的,“这是多余的话,那箱子的钥匙在你手上,你要取就取,还犯得着问我么。”
池镜便将钥匙丢在炕桌上,“钥匙你拿去,我也轻省了。”
玉漏犹犹豫豫的,到底将钥匙抓在手里,口是心非地哄着,“你放心,钥匙虽在我手上,可我绝不是多事的人,我又不是大奶奶。往后你用钱只管说一声,要多少我就取多少给你。”
池镜没搭她这话,只将她一把拽到怀里来,在她耳边笑道:“这点钱算什么,我们池家的田地房产那才是大项。”
他说话的气吹进她耳朵里,弄得人心痒难耐。那些田地房产她自然也心里有数,从前在老太太屋里就大约摸着了点底细,不过那些都是握在老太太手里,老太太的心思,自然没有公平可讲,将来落在谁头上也难说,何况还有她那间私库呢,怪道一家人都不约而同地讨老太太好。
她新进门的三奶奶,也不甘落后,心里发狠非要重新拿住那老妖婆不可!
只是据上晌的情形看来,老太太为成亲的事已不信她了,这时候又只好去信毓秀。那还了得,毓秀和兆林有私,如今是毓秀在暗她在明,只怕哪一日就吃了她的亏,眼下还当拿出个法子来笼络回老太太的心才是正经。
她咬着嘴唇暗暗盘算,池镜在旁睐目看着,一只手在她背上的一片阳光里摸来摸去,心里直好笑,却明知故问:“你在想什么呢,竟想得这样出神。”
玉漏回过神,忽对上他的笑眼,觉得心里发毛,便让开了些,“你要不要歇个中觉?昨晚上就没睡多少时辰,下晌还要去给桂太太请安呢。”
池镜将另一条胳膊撑到炕桌上去,抵住额角歪着脸看她,一手伸来抬她的下巴颏,“你这样小瞧我?就是一个时辰不睡我也有精力对付你。”
玉漏脸上一红,忙打掉他的手,换到另一头去坐。刚坐定,就听见青竹进来叫,“永泉在院外头站着呢,说有事回三爷。”
池镜便整衣出去,一时进来说:“下晌大伯母那头你自己去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玉漏见他吩咐换衣裳,忙近前来,“那怎么行,给长辈们见礼,哪有新娘子自己去的道理?你有什么了不得的事等不到明日?”
池镜一面由金宝青竹伺候着更衣,一面无所谓地笑着,“我虽是新郎官,可是和他们日日都见着的,他们要受的是你的拜,我去不去都不要紧,我外头真是有事。”
“什么事?”
池镜将眉峰一挑,逗趣起来,“了不得,才成亲第二天就管起我的行踪来了。”又和青竹金宝两个笑,“三奶奶真是厉害,保不齐日后比大嫂还像个夜叉。”
金宝狠拽两下他的衣襟,拉着玉漏回榻上,“别理他,他要瞒人的事,你就是撬开他的嘴他也不会说。管他什么事,随他去好了,下晌桂太太那头,我陪你去。”
池镜便在金宝几个白眼中踅出门去,一路骑马往曲中林萼儿家里来。那林萼儿的娘与兄弟将他迎进门后便磕头道喜,池镜打发了他二人些钱,又踅上楼。
那萼儿在镜前梳妆,在镜中瞅见他,回眸笑嗔他一眼,“原不该搅扰你新婚大喜的,可你托我打听的事有了些眉目,不敢耽搁,只好请你来了。新奶奶不会怪罪吧?”
池镜一屁股坐在窗下那椅上,手摊在几上闲捻着,“我家那位三奶奶可不是小器的人,别说我是成亲次日出门,就是洞房花烛夜我不在,她也不见得会生气。”
萼儿揿着脑后的发髻过来,“那是自然,像她那样的出身门第,好容易攀上了你们这样的人家,还敢随意生气?”
池镜听见这话便不由得笑冷
了些,“说正事吧。”
萼儿悄么撇下嘴,呷了口茶方说起来,“也是巧,我先有个姊妹到镇江府去做生意,托她才打听到,镇江府风月场中是新出了位叫秦莺的姑娘,年纪不大 ,才十七,相貌据说生得很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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