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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家来帮忙,连饭也不舍得留人吃,随随便便拿两盒点心就把人打发了,我想拿点心也是柜里放了许久的吧?”
秋五太太知道是说西坡,便走到跟前来,不得不压低了声,“姑爷在外头坐着,谁敢留他吃饭?要是给姑爷听见些言语,你们两口子岂不吵架?我是为你着想呀!”
“既怕这个,就别请人来帮忙啊,你们不就是一惯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么,少拿我做挡箭牌。”
说得秋五太太糊涂了,看不出她到底是在为哪一桩生气,不由得冷眼嬉笑,“也不是我不留他,你没瞧见,人家何寡妇打发了她那丫头来叫他回家去吃饭呢。我就是留他也未必留得住。”
玉漏一双眼睛蓦然幽愤地望到她脸上去,恰是此刻,忽然池镜开门进来了,同样冷着张脸。
秋五太太立刻变了脸色,忙不迭笑迎过去,“姑爷就吃饱了?”
池镜勉强笑道:“我下晌还有事要走,先回来歇歇。”
秋五太太忙拽住他的胳膊,“不要走嚜,什么事改日再办去,你爹等了好一月,就等着今日好和你说话,不要忙着走嚜——”
玉漏一听那个“爹”字就恨不能找个地缝去钻,怄得直跺脚,“他有事你让他办去,只管绊着他做什么?!”
秋五太太见她脸皮紫胀,池镜脸上也不好看,只得罢了,扭身出去叫丫头端茶进来。
池镜去阖上门,回头懒懒散散地坐到那榻上,静了会,忽然冒出话,像是句解释,“我下晌是真有事。办完事我就回来。”
玉漏微微侧身坐在床沿上看他,知道他是给她点面子,怕她误会他厌恶连家。真厌恶也没什么,连她也厌恶,她是没办法,骨肉血亲剪不断,他却可以随时随刻走,没道理不自在地伴着她在这里。
她十分体谅,“我知道。你办了事也不必回来这里,一径回府里去好了,明日我一早我也回去。”
池镜未置可否,没奈何地笑着,“你娘方才的口气,你爹好像有事要和我商议。”
“他没事。”玉漏斩钉截铁道:“就是有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别理他。”
池镜点点头,见她在那里气鼓鼓地坐着,自己就想,不论她和西坡再怎么有旧,也不能和她坐在这里说这些话,到底是他胜利了。但想到前头那堆人,就和在他们眼中一样,他受的那些吹捧称颂不过是因为池家的荣耀,他是胜之不武。
“那王西坡没留下来吃饭。”他忽然说,语气疲倦。
玉漏业已知道了,是何寡妇叫他回去吃饭,其实何寡妇不来叫西坡也要给她娘赶走,但来叫了,就总觉得他是为何寡妇才回去的。她心里怨怨的,“我瞧见了。”
谁知池镜听了这话又陡地窜起火来,瞧见了,她坐在二厅上,尽管这宅子不大,也是重门重院地隔着,她竟然也瞧见了!可见那一双眼睛专管留意着人家!
“啪”地一声,他将炕桌上的热茶扫在了地上,立起身来,手背淋淋漓漓地滴着热茶汤,遭了烫也不觉痛,只是气红了张脸,又无话可说。叫他能说什么呢?不论说什么她都是无动于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专是顾左右而言他,哀柔的目光望向高山远水的过去,那过去里没有他。
他并不知道她是因为对未来从没有信心,所以常常只看过去。
玉漏踟蹰少顷,从床前走过来,摸了绢子托起他的手搽,“烫着了吧?”眼睛抬起来看他,目光悠悠地晃了一下,“我叫人寻点清凉膏子来你搽。”
池镜将手收回去,冷笑一声,“我犯不着你来虚情假意的关心。”
言讫便开门出去,不顾人挽留,一径到门房里叫了永泉出了宅门。马车行到前头,挑帘子看见那何寡妇家的门脸已做了间肉铺,西坡端着饭碗在门槛后头大口大口地扒饭。
他特地叫永泉把车停下来,笑问永泉:“你看那王西坡,和你们三奶奶般配不般配?”
一看就登对,不过永泉自然不敢这样说,只呵呵傻笑,“他哪有那福气。”
池镜挑着门帘子,阴沉的笑脸嵌在车内,两眼直向前望那铺子。午晌都过了也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割肉,每逢见人家有往铺子里过来的势态,西坡便忙搁下碗迎待,不论人家买不买,也都是极耐性地笑着。
“倒是个会做买卖的人。”
永泉便顺着这话说:“是,正吃饭呢也不见他嫌烦,做买卖就得如此。”
西坡数钱也不当着人主顾的面数,只等人家拧着肉走后,他才拾起案板上的铜钱数,是怕主顾多心他不信任,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旦牵扯点人情,银钱就不大好计较了。池镜看着他数钱,忽地心生一计,他不能杀了这王西坡,却可以杀掉他和玉漏之间的情分,那晃眼的银锭子不正是一把现成的杀情刀?玉娇和小夏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他想着笑起来,永泉听见这笑声,只觉背脊发寒,忙掉过头看他。他噙着丝余笑,也收回眼看永泉,“随你在哪里找几个地痞流氓来,务必搅得他这买卖做不成。”
永泉想劝他一句,何必和这些市井草民为难?人家一家几口全靠着这点小买卖吃饭。又没敢劝,横竖这又是个倒霉鬼。
池镜看着他哀叹的目光,心也不由得软了下,踹了他一脚,“我又不是要他的命!”旋即不知怎的,眼睛里泛泪花,“只要你三奶奶肯,他往后一样还可以重新开张做生意。”
听得永泉糊涂,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答应照办,一面又架起车来,一径往曲中那李姐儿家中去。
自然省亲之日早早便从岳家出来,不成个体统,亲戚们多少有些言语,说新姑爷不给面子,多半也是不大重玉漏的缘故,哪里晓得是玉漏放任的结果。
玉漏听见他们议论也不分辨,知道她不受丈夫看重才好,以后有事求到她她还可以推说“做不得主”,只管把那不近人情的名声给池镜背着。所以她爹生气她也不理,也不去劝。
秋五太太倒来屋里劝她,“你爹此刻和大伯在屋里说话,等你大伯走了,你去跟你爹解说解说姑爷到底外头有什么要紧事。我看你爹生气呢,觉得姑爷当着亲戚们的面叫他下不来台。”
玉漏手上翻着那条给池镜搽手的绢子冷哼一声,“又是谁叫你们爬到高台
上去的?我是我,你是你们,我做了池家少奶奶是我的事,你们急着去充什么风光?我不知道他外头什么事,问了他也不讲,叫我拿什么去给爹解说?”
秋五太太反覆听她这些话,心早寒下来,只得罢了,已不指望能在她身上再榨到什么天大的好处。不过还可以指望珍娘,珍娘那丫头倒比她有人情味,便鬼鬼祟祟地阖上门来,悄声问:“不是娘说扫兴的话,我看姑爷像是待你不大喜欢?”
谁知道呢?玉漏笑道:“看得出来就好,以后也不要仗着我受了什么婆家的宠就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我在人家根本不受待见。”
“你不受待见,那是因为你在他们家势单力薄。所以娘才把珍娘从乡下接来,让她跟着你到池家去,就是怕单只你一个笼络不住姑爷的心。你想想看,她是咱们自家人,往后她要是讨姑爷喜欢了,于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是你的丫头呀!你回头跟姑爷说说,把她收在屋里,你也算有个帮手。”
玉漏听见“势单力薄”四个字就想笑,便笑着问:“这是爹出的主意吧?”
秋五太太搡她一下,“你爹会管你们夫妻间的琐事?是娘的主意。”
玉漏自然不信,她口里哪说得出“势单力薄”这样的词?还不是照着她爹的话说。因为早有预料,也不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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