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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另有担忧,不知池镜到底信了青竹的话没有?他那个兄弟,看着事事不关心,却颇有城府,倘或他笃定青竹背后另有主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此刻约莫是在暗中访查,这一向不好再有别的动作,免得给他拿住了把柄。
想到此节,吭吭咳嗽起来,觉得嗓子眼里兴起,摊开帕子看,赫然一口血渍。适逢丫头送药进来,络娴在外间接了端入小书房内,埋头嗅了两下,态度有些淡淡的,“这是何太医新换的药方,你先吃几日看看怎么样。”
越是病重的人越怕人家知道,他忙将帕子揣进怀内,故意讨她高兴似的,不等放凉就马上吃了大半碗给她看。
络娴朝案上丢下条绢子,走去椅上坐下,心里仍是余恨难消。自从知道他和青竹早有首尾,两个人闹了许久,她不和他讲话,直到池镜的事出来,才开始有几句话说,多半也是议论池镜到底能不能好,下毒的人是谁一类。
如今查对出是青竹,她心头总算舒了口长气,这下就是想封青竹做姨奶奶也不能了,看他们还怎样再续前缘!
她暗暗窥他,见他脸无异色,只是一片如常的病气,方放心讥他,“听见青竹定了个杀人的罪名,你心头不好过了吧?”
贺台靠在椅上满脸没奈何地笑起来,“我还要说多少次你才信,我和她是在你进门之前的事,自你进门后就断了。前些时候私下里见她,也是为了说封姨娘的事。”
“你少来哄我。”络娴把脸一偏,懒得再听他这些狡辩之词。
贺台见她态度松动,自然紧抓着时机,踅出书案来哄她,“自从你进门,我便一心一意待你,你又不是没看到,几时见我同丫头们拉扯过?别为了从前的事坏了我们的夫妻情分,那才是不值当,你看我还有几日好活?”
一说这话络娴就不由自主心软了,扭头睐他一眼,低下头去不讲话。半晌嘟囔道:“可封姨奶奶的事到底躲不过去,今早上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她还问了,问咱们看谁好。你看谁好啊?”
贺台自然不敢说谁的名字,免得一说,她又疑心是同人家早有私情,便道:“你看谁好就是谁吧。”
络娴看谁也不好,自己院里的觉得别扭,外面的丫头又不放心。这里还在踟蹰捱延之际,不想老太太那头已将玉漏叫去吩咐,“我看二奶奶还是不想封姨奶奶,所以一味拖延,问她这个说这个相貌不好,那个说那个不机灵,谁都瞧不上,满府里的女人只她最好。噢,她好,她好怎么进门二三年还不见她生育?”
玉漏没好接这话,这家里没有子嗣的女人也多,恐怕哪一句不对人就当是在挖苦她。只干笑道:“那老太太看怎么办呢?”
“我看外头另买个人来,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就替他们拣个年轻性情好的。”
外头买的只怕络娴更有话说了,又是不干净,又怕不清白。玉漏心窍一转,恰见丫头端消暑的冰燕窝进来,她便去接手走到榻前,“外头买的恐怕二奶奶也要嫌身上不干净,依我的意思,不如在亲戚里头拣一个,知根知底的,大家都放心。”
穷亲戚不是没有,可同族自然是不行,同宗的也不大像话。数来数去,只有各房娘家的亲戚最合宜,这里头又数老太太他们江家的最多。
老太太睇她一眼,明白了这意思,是趁机提携提携他们江家那些亲戚,何况他们江家的人进来,自然是听她的话。这丫头倒会做人情。
她却客气推让了一番,“桂太太娘家亲戚多半不在南京,燕太太娘家的女孩子又少,你看看你们家里有没有合宜的?”
玉漏笑道:“我虽有几个堂表姊妹,不是出阁了,就是都定了亲了。我倒想起个人来,不知老太太心里怎么样。从前节下的时候,有位舅老太爷的孙女,跟着她母亲一齐来过咱们家,我记得是叫媛姐的,她的人品相貌就不错。”
老太太眯着眼回忆片刻才想起来,那位舅老太爷原是她句容县乡下的一位表兄,老两口早死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只得两块薄田,剩下她那外甥和外甥媳妇,膝下有一儿一女,一家四口指着那两块薄田,或是每逢节下,外甥媳妇便领着那女儿媛姐上门打个秋风。
他们江家这样的亲戚也多,难为玉漏比她都记得。她心里益发受用一回,笑着点头,“是是是,是有这么个媛姐,我记得那丫头长得也标志。”
“年纪也适合,我算着今年是十七了,就是不知道家里给定下人家没有,若是没有,何不对她母亲说一说?”
老太太点头道:“正好眼下就是中秋,她母亲应当要带着她一道上来,到时候问问看。”
如今料理中秋家宴之事全部落到了翠华头上,络娴那边老太太是不肯再交她差事办了,玉漏这头管着满府人口增减的大项不算,还要照料池镜,因此一时没叫她张罗。她还乐得这一时的清闲,反正在这些事情上老太太早知她能干,也不急争这一回两回。何况翠华胃口大,揽一宗事便拔一层皮,拔得越多,老太太越是心里有数,不如就纵了她去。
一行盘算,一行回到房中,见池镜正在场院中由两个丫头搀着踱步。一个是丁香,一个是才
刚提上来的执事大丫头翡儿。
她在廊下看着他们,这翡儿当差果然当得不错,原就是他们院里的二等丫头,玉漏素日就看她好,便叫她顶了青竹之缺,底下另补了个丫头进来。翡儿因是她提拔的,便一心向着她,如今三个大丫头里只丁香不服她。倒也不怕了,横竖自有金宝和翡儿两个暗暗弹压着。
三人走着走着旋过来,翡儿迎面走到廊下来回,“三爷说今天好了许多了,就是胳膊还有些提不起劲。”
池镜老远冲着玉漏一笑,傍晚的太阳下看见他的眼睛,黑而亮,一病反倒并出些别样的精神,“瞧你这丫头,嘴真快。”他玩笑,“以后我有什么私隐之事,只怕也瞒不过你了,身边净是你的耳报神。”
玉漏握着纨扇款款走到场院中来,“她们都是你的丫头,怎么成了我的耳报神呢?我进门时,就只一个珍娘跟来,她也早回家去了。”
池镜撇开丫头,歪着脸别有深意地睇她,“你会收买人心嘛,我的丫头也都成你的丫头了。”
金宝在旁道:“什么你的我的,夫妻间还分得这样清。”口气淡淡的,丢下这话便向廊下走开了。
玉漏觉得近来她和他们态度冷淡了些,一样服侍,也一样说话,只是笑容少了些,像有两分疏远。
回到卧房里玉漏便悄悄对池镜说:“恐怕是因为青竹的事。”
“青竹的事又不与她相干。”
“是不与她相干,可她见我们没一个人替青竹说话,也寒了她的心。她们都是一起服侍你长大的人,金宝又是个有情有义的。”
池镜挑眉道:“你的意思,我是个无情无义的?那怎么不见你替青竹说句话,你在老太太跟前,说话恐怕比我管用些。”
玉漏心想,又不是她的丫头。她在老太太跟前虽有几分脸面,不过正因如此,才要将几分情面用到刀刃上去。谁知道将来还会生什么事?老太太那个人,讨情讨得多了,也是要生厌的。
她咽了住口,自己也是个天性凉薄的人,怎么好去讨伐他的无情?便丢开此话不说了,转口道:“老太太才刚叫我去,叫我外头买个人来送给二爷他们。我想想不妥,老太太后来就和我商议,把她那远房外甥孙女媛姐给二爷做姨奶奶。”
“媛姐?”池镜坐在床沿上攒眉,“有这么个人么?”
他那双眼睛哪里看得到这类人物?玉漏少不得坐下来和他细说,“往年节下和她母亲来过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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