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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争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画人物关系图,简单几条线条,将被害者、失踪者联系起来。
“因为这个玩偶,刘温然受到某种暗示,情绪持续低落,并于11月11号放学后失踪。”陈争继续道:“她的失踪似乎又和赵雨的失踪有关系,她帮助改良过赵雨店里的产品,但警方调查赵雨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她,赵雨,尹高强,有一条线连着他们。”
鸣寒看着笔记本,须臾,说:“但我们最初接到尹高强的案子,是认为有人想要灭口尹高强,因为孔兵重启了对尹竞流失踪案的调查。”
陈争放下笔,“尹竞流,这也是一宗失踪案。”
鸣寒说:“这个玩偶最关键,到底是谁把它放在刘温然的抽屉里?如果周汐没记错,没撒谎,玩偶就是同一个,那它是怎么出现在黄飞家中?”
破碎的线索无法组成完整的画面,不管朝哪个方向思考,迎面袭来的都是混乱。陈争定了定神,“我今天和老师学生聊天时还留意到一个问题,刘温然失踪后,一直是校方在操心,她的家长似乎根本不关心她有没遇到危险。”
关于刘温然在同学面前刻意隐瞒家境,塑造“白富美”人设这一点,陈争和鸣寒的结论是一致的,她有个不幸的家庭,她迫切地想要摆脱,一时摆脱不了,那就将自己伪装起来。
“我得去一趟兴文街,她的家人不肯来协助调查,那就得我们主动去。”陈争想了想,又道:“那个叫吕鸥的学生,你接触了没有?”
鸣寒说:“还没来得及。等下我准备去调教室的监控。”
两人商量好分工,陈争正要出发时,孔兵却打来电话,说山鹅街派出所这边查监控,发现了刘温然。
11月11号下午5点,正是两个校门外最热闹的时候,学生们像是从冷藏库里倒出来的鱼,稀里哗啦占领整条街道。刘温然出现在后门,挤在学生中,不怎么显眼。她独自一人,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走得也很慢。但和散步逛街的学生不同,她没有朝两边的店铺看一眼。
陈争从这监控里,几乎看到了刘温然的心理状态,她像是有个想要去的地方,表现在外的却是茫然没有目的地。因为她知道去那里没有用,可她也不知道除了去那里,她还能去哪里。
监控并不是连续的,警方只能从刘温然行进的方向,在后面的摄像头里重新寻找。
当她出现在水班街时,陈争心跳逐渐加快。这条街就是鸣寒不久前去过的街,据周汐所说,刘温然也是在这条街上拆开礼盒,并且扔掉了玩偶。
她并没有在水班街停留,而是向离十中更远的方向走去。其间,她离开过一次摄像头,但几分钟后,她又倒了回来,站在路边,不知道在等谁。
“她不是在等人。”陈争指了指镜头,“她在看对面。”
鸣寒因为去过,马上反应出实景地图,“对面就是‘梦之岛’!”
刘温然看的就是“梦之岛”!
果然,她再次消失,然后出现在“梦之岛”所在的一侧。监控拍到了她在“梦之岛”旁边的奶茶店买饮料,并且站在“梦之岛”卷帘门前的一幕。这一刻,她在想什么?
她拿到了奶茶,往西走去,警方持续追踪监控,但在离“梦之岛”1公里左右的码头巷,她彻底消失了。
当然这不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是监控没有捕捉到她的下一步,等于是跟丢了。
鸣寒催促孔兵调水班街垃圾箱附近的监控,如周汐所说,刘温然确实扔掉了紫色包装盒。在她们离开后,直到清洁工来收取垃圾袋,没有人从垃圾箱里捡走任何物品。
孔兵:“嘶,那玩偶怎么在黄飞家中?”
陈争说:“但是监控拍到的,周汐看到的都只是包装盒,刘温然真的扔掉玩偶了吗?”
“你这么说……”鸣寒回忆周汐的话,刘温然确实当着她们所有人将玩偶放回礼盒,但礼盒并不是封起来的,想要背着人把玩偶掏出来,藏在书包里是件很容易的事,而且离开奶茶店后,刘温然是走在最后的。
但问题是,“刘温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争也没有任何头绪,“不止这一件,刘温然的很多行为,暂时都找不到解释。”
鸣寒胡乱搓了下寸发,“我还是得回学校调监控。”
陈争留在山鹅街派出所,和孔兵讨论了下刘温然家里的情况,他到底不是北页分局的刑警,去兴文街调查得有分局的许可。孔兵想了想,直接给他派了人。
北页分局的车有标识,陈争开自己的车过去,队员们搭他的车。十中和兴文街离得其实不算远,公交车三站距离,开车不到十分钟。但不仅是陈争,队员们也说以为兴文街离十中很远。
下车后,陈争和其他人分开行动。兴文街的平房、筒子楼被包裹在高楼大厦之中,陈争踏入这片嘈杂老旧的区域,才明白过来,所谓的距离感更多的是心理层面上的,好像这样的街区就不应该再存在于日新月异的城市中。
天还没黑,但阴沉得厉害,很多房屋里已经亮起了灯,但灯光无法驱散弥漫在整条街上的堕落、糜烂,就像是墙角经年累月的霉斑。
兴文街外围的平房不少都改造成了门面,有快递站、诊所、便利店、菜市场、按摩店……乍看是个完整的社区。再往里走,两类店变得尤其多,比例远超正常,一类是麻将馆,一类是发廊。每一间发廊都亮着暧昧的光,女人站在门口,对经过的男人投去粘稠的视线。
陈争知道她们都是干嘛的,警方每年都会有一个时间点扫黄,但在其他时候,她们会大方地站在任何人面前。
在校方提供的学生信息登记表上,刘温然的家庭成员一栏里只有母亲曹温玫,职业是自由职业。刘温然刚失踪时,校方还能打通她的电话,后来她说自己很忙,干脆不接了,全然不顾女儿安危。
陈争经过一家发廊,正要往临近的麻将馆去,站在发廊前的女人忽然满面堆笑地走过来,“小哥,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第一次来啊?”
陈争还没转身,就闻到浓郁得令人皱眉的劣质香水味。他看向女人,目光很平静。女人披着一件长至小腿的驼色大衣,里面是一件暗红色的旗袍,脚上踩着一双棉拖鞋,身材保持得很好,但衣服和脸就没怎么受到岁月的厚待了。大衣和旗袍磨损得都很严重,脸上的浓妆遮不住松弛的皮肤和皱纹。她已经不年轻了,廉价化妆品将她的老态反衬得更加明显,但她仍选择将自己装点成年轻时的样子。
“你好。”陈争说:“我来找人。”
女人一听就露出不乐意的神情,文过的眉高高耸起,“唷,原来是熟客啊?是谁啊?”
陈争说:“你认识曹温玫吗?”
女人看陈争的眼神立马变得古怪,像是不相信他这样的人会看上曹温玫,“你找她干什么啊?”
陈争笑了笑,“她女儿在学校出了点事,我联系不上她。”
女人睁大双眼,“你不是来那个的?”
陈争假装听不懂,“什么?”
女人顿感扫兴,摆摆手,指着前面的转角,“从那儿走,左转,第三家麻将馆。”
陈争道谢后又道:“你贵姓?”
女人上下打量陈争,那视线火辣辣的,似乎是觉得陈争对自己有意思,她很快再次笑起来,“你是学校的老师吧?我就知道你们这种人,面上一个个都是精英,背地里什么都来的。”
陈争沉默。
女人哼笑,转身朝身后的粉红牌子扬了扬下巴,“想找我啊?进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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