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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谋点头示意知晓了,莫殷与宇文烁便朝着出口的地方离去了。
宇文烁这一枪,惊动了黄金殿,同样也惊动了某位坐稳高台之人。
“宇文烁?老二,你怎么看你这未来小侄子?”男人扶手撑着下巴。
“儿臣认为,有所妥却又有所不妥。”景春深恭敬道。
景春深面前的正是大靖朝开国以来最为“伟大”的君王玄德帝景长与,玄德帝面色苍白,声音也是沙哑无力,明明是算是盛年之际,却是满头霜白,眼角处更尽显沧桑。
玄德帝正了正神色,来了些兴致:“哦?说来听听。”
景春深思量片刻,抬头直视玄德帝:“儿臣以为,宇文哮与当年的骠骑大帅秦轩也算是同气连枝,宇文氏嫡长女宇文曦与骠骑大帅长子秦淮更是结为连理之好,而当年骠骑大帅临阵倒戈背叛大靖,宇文家却是将宇文曦驱逐,划出族谱,可谓是自断双臂为求自保。”
景春深停下言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玄德帝的神色,毕竟玄德帝最不愿提及的便是当年的北狄一战。
见玄德帝并无异样,景春深这才继续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宇文哮一直安分守己,可如今,他却放任宇文烁入京毕露锋芒,若说是藏拙藏不下去了儿臣倒以为不如说是试探,宇文哮是聪明人,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些年父皇不曾向宇文氏表态,宇文哮难免摸不准您的意思,事情总归是要有个突破口的,而宇文烁就是宇文哮的突破口,同样的,宇文哮将他送进京都更是给父皇送了个突破口,人已经进了京都,是生是死皆由父皇定夺。”
大殿内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玄德帝盘动着手中的佛珠。
过了许久,玄德帝缓缓开口道:“若是你,你杀不杀?”
杀不杀?杀谁?宇文烁还是谁?不论是谁,也只能是宇文烁。
景春深掀开衣袍跪了下来,将头狠狠磕在了台阶上:“儿臣以为,宇文烁此人不该杀,如今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处处皆是隐患,况且北狄从未放弃过吞并我大靖的心思,朝堂之上,尚且需要宇文家的血液。”
玄德帝冷哼出声,茶盏与茶壶相碰出点点声响,将大殿的氛围压抑的更为凝重,景春深藏在手背后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玄德帝有两大逆鳞,一是帝师霍云明,二便是凉地那一战,在玄德帝面前提起前者的全都当场身首异处,提起后者的有的意外横死,有的侥幸活了下来却全都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景春深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这些年玄德帝做的,所有人皆有目共睹,所有人皆心知肚明,所有人……皆闭口不谈。
他在试探,试探玄德帝心中可还容得下这天下,可还容得下黎民百姓。
玄德帝停下手中动作,目光看向了殿外的柳树,沉下声音:“你觉得朕所为,可是明君所为?”
景春深微愣,他斟酌着,他面前的人是天子,天子威严,尚且非他所能承受:“父皇所为,前无古人,父皇当为治世之君。”
玄德帝撑着龙椅起身,缓缓走向跪着的景春深,脚步声踩进了景春深心里,一步一步触人心弦。
玄德帝伸手将景春深扶了起来:“老二,你还看不懂吗?”
景春深低下眉眼,不再直视玄德帝:“儿臣不懂,请父皇赐教。”
玄德帝引着景春深朝殿外走去:“政治是由鲜血堆积起来的,朕的脚下已然是累累白骨,或是奸佞小人或是忠君之士,百年后朕魂归故里,即便这些人都想来找朕算账,可那又如何?朕依旧是时代的胜利者,历史的书写者,想要达到目的,定然会有必要的牺牲,而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大靖也好北狄也罢,有何区别?若能开创盛世,管他凉地还是北狄,朕定当亲自大开城门将他请进来。”
或惊世骇俗,景春深望着玄德帝的背影,他知道玄德帝想要的是什么,可他也知道,玄德帝做不到,他自己做不到,或许千秋万代过去也未必有人能做到。
风起,京都再度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云雾,而这次,在云雾彻底变成牢笼之前,又将由谁来撕开这层荆棘,为这片土地带回新生的烈日?
玄德帝抬手轻抚上柳树的树干:“老二,你错了,宇文哮并非明哲保身之人,他并非是在试探,他就是要打破京都里这份虚妄的平衡,挚友之死,丧女之痛,这些人早就按耐不住了。”
林星谋回到了梅院,今日种种历历在目,不由得产生了许多看法,对盛坛的,对宇文烁的,对秦渊的。
林星谋本想着将今日所见所感一一记叙下来,可也许是夜色弄人,尚未抬笔,便已沉沉睡去,也不知是周公急着寻林星谋不得还是仙鸟于梦镜无人诉衷肠。
林星谋迷迷糊糊中又回到了盛坛,只是也许是身在梦境中,这里的盛坛和现实大不相同,没有猜选台,却有着满座高朋。
林星谋在梦中寻找莫殷和宇文烁,他大喊着却无人理会,他伸手想要触碰摩肩接踵的人潮,可他的手却径直透过这些人,而这些人也毫无障碍的穿过了林星谋的身体。
随即,人潮立马消失又全部都围在了擂台下,与现实不同的是,这些人个个双手抱拳直面着擂台之上。
而擂台上,站着一位用红绳束着头发的英气少年,林星谋只能看到少年的背影,那一抹红色给索然无味的梦境增添了一抹鲜艳,抓人眼眸,扰人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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