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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临渊的记忆中, 他这个半路领来的妹妹, 面上看着温婉, 其实生性豁达。
偶尔真性情来了,嘴上也不避讳,死啊活的都冒出过,为此母亲还曾经罚过她抄佛经。她答应的痛快, 只是躲懒的厉害,一部佛经从初夏抄到隆冬, 到年尾了, 才堪堪抄了几卷。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还是一点不长记性。
宋临渊伸手给了余初一个爆栗子, 只是手指到了她的脑袋上, 却卸了大半的力道:“又胡说八道!”
这一下意识的举动, 两人都愣住了。
愣住过后,又双双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因为时间产生的距离感, 顿时消失了大半。
余初摸了摸脑袋, 嘟囔抗议:“大哥,你也是当爹的人了, 怎么好意思动手。”
宋临渊面不改色:“小弟都入仕了, 刚刚也被你二哥拿着筷子满屋子追着敲打。”
余初想了想那画面,十分同情的叹了口气:“可怜的小弟。”
“别忙着可怜小弟。”宋临渊把余初扯偏掉的话题给拉了回来。
他将余初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确定她没有缺胳膊断腿,才进入审讯步骤:“你的事情,是不是需要先交代?”
那时阿初被翟家退婚, 沦为全京都的笑话,只要出了家门就被人指指点点。
阿初“了无音讯”的外祖家突然找上门来,说要把她接回去,来接人的是个年轻的后生,自称是阿初的表兄,举止有礼进退从容,但是辩驳的时候,却一点不留情面。
见母亲敷衍着很不情愿,来人张口便是:
“我前日刚来的京都,昨日就知道了宋家小姐被翟家退婚的事情,就连客栈酒肆,都在调笑着说这事儿,很多下三流的话,宋夫人您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听过。”
“小妹即便是留下,然后呢?找个门户低的,匆匆嫁了?”
“这事是翟家忘恩负义在先,贵府息事宁人在后,为何最后要小妹在京都一人承着风言风语,将来将就着再下嫁个落魄户?”
“宋夫人,我们家可能比不上宋家家风清贵,可也足够护得小妹嫁给合适的人,平安喜乐过一辈子。”
……
不仅母亲,在场的宋家所有人,被说的脸色发白,羞愧难当。
一夜未眠后,第二日,父母终于松了口。
后来。
阿初走了半个月,传来消息,去霖州的船在江上沉了。
一个月后。
老二打探了消息回来。船行的登记的帐本上,有阿初的名字
再后来。
无论打探,都没有消息了。
宋临渊垂下眸子,他还以为——
凶多吉少。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交代。”余初来之前早就想好了理由,临到头来,却一个都不想用了,她实话实说,“当初我跟着肃……也就是我表哥回去,都是他在奔走,所以到了霖州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被‘沉船’了。后来,就没有通信条件了。”
在驻地也寄不出信。
余初回答的模糊不清,很多地方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宋临渊认认真真看着余初,看见她眼中的通透时,知道她没有说假话。
当初翟家大少爷翟翎羽闹得有多厉害,人尽皆知,如果是阿初外祖布置的死局,一切也还算说得通。
“罢了。”宋临渊叹了口气,“你今夜来,过家门却不入,想必不是来叙旧的。”
“我一是来感谢大哥论学台之事,二来是听说爹爹病了,三来是来道别的,我后日就要回去了。”余初将手里挎着的篮子递上前去,“这是我的心意,有给爹爹的药,有给娘的花样图,也有给二哥的笔和给小弟的书,还有些是给小侄子的见面礼。”
宋临渊没有接篮子:“他们都没有睡下,你不自己送?”
“我不是怕自己见了,就不舍得走了么?”余初笑,“大哥,你要是不接,我可要坐在这哭了,到时候逢人就说你欺负我。”
宋临渊是知道阿初的脾气的,她这人,能说到一定能做到,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接过篮子:“你都多大的人了。”
余初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了虚掩的大门内,传来了脚步声。
不一会儿,熟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魏叔,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魏叔:“大少爷在门外跟客人叙旧,我站在这候着。”
“客人?”二哥声音带着好奇,“怎么不迎进家来,却站在外面说话。我偷偷去看一眼……”
魏叔有些无奈:“二少爷,你也是当爹的人了。”
“我就说上一说,魏叔,你挡着我去厨房的路了。”
……
余初听着里面的声音,压低了嗓子也加快了语速,“眼下局势还不明朗,大哥你不要站队,明哲保身最为重要”
宋临渊:“好”
“爹的药我都一一标好了服用情况和服用方法,你回去就打开看一下,伤寒拖不得。”
“好。”
“以后如果宋家如果有人得了重病,可以去国师府,就说我让你们去的,无论如何,人最要紧,不要死扛着 ……”
宋临渊打断了余初的话:“阿初。”
“嗯?”
“你是国师府的人吗?”
夜风传堂而过,掀起余初的刘海,露出她的一双眼睛,如同被蒙上了月色,模糊着影影绰绰。
余初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是。”
谭宪见余初半夜没有回来,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院子里犹豫了许久,最后换了身衣服,就匆匆的朝外走,准备先去宋府看看。
只是,等他推开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余初正坐在臺阶之上,脸埋在膝盖,安静的没有一点存在感。
他手中的灯笼光线模糊,却还是能照清她的背影,蝴蝶骨突出,身形被称的越发单薄。
因为滕晓的关係,他当初跟余初多多少少有些接触,但是无论是以前还是最近,余初都是笑着的,连带着旁人心情都似乎好了不少。
他从来没有看过余初如此安静的样子。
有一瞬间,谭宪甚至还以为她正哭。
“余初?”
余初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脸上神色平静,并没有哭过的痕迹:“谭队,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啊。”
“我下午睡多了,夜里有些睡不着。”谭宪居高临下的看着余初,“你呢?怎么不会回屋睡觉,一个人坐在这。”
余初想了想,一本正经回答:“夜深人静,比较适合思考人生。”
谭宪跨下臺阶,一屁股坐在余初旁边:“介意分享下人生心得吗?”
“咱们左边的邻居,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喜欢戴翡翠,穿丝绸,但是穿来穿去,都是些旧衣。她每隔一日,就会让小丫鬟出去打酒,脚上的鞋还打着补丁,可见往年日子可能不错,眼下却不好过了。”
余初手捡了棵树枝,在地上画了两条线作为街道,然后再街道旁,画了个方框充当宅子:“牙人说,租下隔壁屋子的,是当朝的薛太医。”
“咱们这条巷子走到尽头,那棵梨树下那套宅子 ,只有一进大小,住的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姐姐,长得柔柔弱弱,但是风尘味道很浓,可能是个职业的失足妇女,保不齐还是个头牌。你要是注意一下,就知道,每月上旬凌晨三点,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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