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sp;&esp;只身在外，弱冠的孙夫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热心的学子。他们不仅会在学问上互相帮助，在生活小事情里也热心得很。

&esp;&esp;这里面譬如，日常打个热水，去买些吃食回来，倘若他们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均会随手就帮其余人做了。

&esp;&esp;接连半旬的日夜相处下来，他们这个普通廉价客房里的二十余个学子，自然而然地感情好得都快要结契似的。

&esp;&esp;要知道，大家都是孤身来到大州城的贫穷子弟，下意识就更加惺惺相惜，更能主动理解对方境况中的不容易。

&esp;&esp;而他们之中那几位多年考不中的学子，他们这些新来的学子还会竭力宽慰对方，开解对方，诚心祝愿对方逢考必中。

&esp;&esp;结果，直到院试应试那一天，他们这个客房里的学子们都出事了。

&esp;&esp;他们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任凭他们狂命往贡院赶去，院试第一场已经与他们无缘。

&esp;&esp;当他们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惶然无助地跪坐在贡院门前，痛哭流涕地跪求考差开恩，都于事无补。

&esp;&esp;错过了这一遭，就得又三年。这般令人不甘地错过应试，个中苦楚，只有他们才能体会。

&esp;&esp;待当天晚上他们回到客栈，他们才惊觉自己客房里少了两名三十几岁的学子。

&esp;&esp;这才让他们幡然醒悟，平日里都十分警醒自律的他们，为何次日竟是睡成了死彘似的，原是人为，非偶然也。

&esp;&esp;最后查明，他们是被人下了迷药。

&esp;&esp;这以后，他们才得知，他们这些年轻的贫寒学子在那些多年未中的学子的眼中，是一个威胁，他们觉得年轻的他们少一人，那些大龄学子便多一个机会。

&esp;&esp;可笑、可悲、可叹！

&esp;&esp;实际上，哪怕没了他们这十来个学子，那几人也不会中。

&esp;&esp;就南州城而言，一场院试就足足有一万五千余人参加，而取录者仅七百余人。

&esp;&esp;他当时真无面归家，识人不清的悔恨侵蚀了他许久。

&esp;&esp;接着，过了三年，他又一次鼓起勇气，踏上了从盐边县往南州城的赶考之路。

&esp;&esp;这一次，为了避开那些险恶人心，学子间的互相倾轧，他选择了落脚在南州城内的寺庙里。

&esp;&esp;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打算在临开考前，都几乎只呆在寺庙里，闭门不出，早晚书不离手。

&esp;&esp;他半点都忘不了家中老父亲老母亲为其节衣缩食，一文钱一文钱地抠出赶考银子的身影。自责使得他更小心谨慎了。

&esp;&esp;偏偏，在院试前一天，他在寺庙内就碰上了一件“人间惨事”。

&esp;&esp;往日里平静的寺庙，这一天人声鼎沸。借宿在庙中的许多学子都被寺庙前发生的碧玉年华少女卖身葬父一事给吸引了过去。

&esp;&esp;该名少女容貌不俗，我见犹怜，发髻上插了一根稻草，跪在寺庙前满脸泪痕。

&esp;&esp;在青年时期的孙夫子同样走到了寺庙大门前时，而此时，这名少女正被几人调戏中。

&esp;&esp;围着她的几位学子争相嚷嚷着要买下她，带她归家做个小妾，等玩腻了再卖去烟花之地。

&esp;&esp;这一年，不过二十三岁的孙夫子见状，登时怒火中烧，他上前制止他们几人的言语调戏，行为轻佻之举。

&esp;&esp;然后，他自己是万万没料到，该名女子就缠上他了，不仅要卖身予他，还在他拒绝后竟是污蔑他举止轻浮于她，找来多人威胁他掏空身上的银子才不去状告他。

&esp;&esp;他这才惊觉自己怕是中了仙人跳的圈套。

&esp;&esp;而这些人，年年都会找赶考的学子下手，往往距离院试前一个月就开始下套，行情好的时候一天能逮住几只“肥羊”。

&esp;&esp;所以，这一年，他身上仅有的十几两银子就这样被抢走了，还差点儿落得个牢狱之灾。

&esp;&esp;这变故使得他立马就大病了一场，幸好有寺庙的住持心善，给了汤药，又派了小僧照料，他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esp;&esp;待他康复后，他连回盐边县的路费都只能靠在寺庙里帮香客写了四个月书信挣回来，这才赶在过年前能够回来了。

&esp;&esp;三年又三年，其中心酸当真道不完。

&esp;&esp;待白发苍苍的孙夫子讲述完自己的应试经历，底下的举试班甲乙班的学子们皆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

&esp;&esp;连秦朝宁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小模样，双眸瞪得浑圆。

&esp;&esp;孙夫子歇了几息，喝了一口茶，尴尬地“咳咳”一声。他才继续往下说道，“好了，咱们继续且听王举人等人的应试经历。”

&esp;&esp;盐边县县里的秀才、举人们早年都会常联系，多有诗会聚会。他们之间都这把年纪了，便除去聊聊自己书院的情况，偶尔吟诗作对，便是忆当年了。

&esp;&esp;明德书院的王举人，当年能够中举，同样也是历经波折苦难。为此，孙夫子私底下对其甚是佩服的。

&esp;&esp;话说王举人本人，他在第一次赶考府试就遇到了同客栈的学子给整个客栈的庖厨里下巴豆粉。

&esp;&esp;等他熬过这一遭，第二次赶考府试就有学子强拉他去烟花之地，他苦苦坚持自己的原则，避开了这事。

&esp;&esp;而他所在那批赶考的学子却有不少人在开考前一晚上被灌醉得不省人事，以至于翌日缺考，或者状态不佳。

&esp;&esp;待他熬到了院试，竟然还有人收买乞儿偷其中优秀，有些许名气学子的行囊包袱，让其丢失钱财与考引。

&esp;&esp;而终于过关斩将，得以赶考乡试，各类事情就更加五花八门，其中譬如考篮被做了手脚就甚是恶毒的一种。这使得这些赶考的秀才当场就被考差逮住，押到考官面前剥夺秀才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