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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
“谁知道呢?”她不躲不避地对上相乐生的眼神,坦荡自然,“或许是临近月底,打算衝业绩吧。”
“嗯。”相乐生点点头,想想白凝一直以来的单纯温柔,暗笑自己多疑,輓起袖子盛汤。
消暑开胃的番茄蘑菇汤,散髮着食材本身特有的鲜味,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再配上清炒莴笋、宫保鸡丁和腌得酸脆可口的黄瓜条,家常饭菜吃起来其实要比外面犹如流水线製作的珍馐佳肴更加熨帖。
相乐生往白凝碗里夹了一筷子莴笋,态度随意地提起:“小凝,我过两天可能要出趟差。”
白凝想起他便签本里的日程安排,不疑有他,明知故问道:“去哪个城市呀?”
“l市。”相乐生本就具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过人天赋,如今实战经验渐丰,心理素质更是越来越好,“这周六下午出发,大概下周一就能回来。”
细节都对得上,白凝笑吟吟地道:“好啊,我明天帮你收拾行李。”
被她设置成静音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白凝不动声色地端起饭碗挡住相乐生的视线,央道:“老公,再帮我盛碗汤吧,我想吃香菇。”
趁相乐生盛汤的时候,她将手机翻了个面,扣在桌面上。
就算有可能是那位大牛打来的,她也不能冒这个险。
相乐生将筷子伸进砂锅里,细心给她挑了半碗香菇,又淋了浓稠的汤在上面,转身递给她。
白凝心里装着事,神思不属地把饭吃完,便有些积食。
相乐生去刷碗的时候,她抽空看了眼手机,系统提示有二十二个未接来电。
真是让人无语。
夜色已深,梁佐仍在锲而不舍地骚扰白凝。
一个面色严厉的中年男人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见地上躺着他最心爱花瓶的尸体,秘书战战兢兢地恭候在侧,办公桌上摆了一大堆手机。
他的宝贝儿子正大摇大摆地瘫在椅子里,满脸不高兴地给什么人打电话。
一时间,男人不知道是该心疼摔碎的花瓶,还是该安慰一脸郁闷的儿子。
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对秘书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梁佐放下手机,翻了翻眼皮看向他名义上的父亲,发现时隔两个月不见,对方又苍老了不少。
“你怎么过来了?等很久了吧?整个暑假跑哪里玩去了?一天天的见不到人影,也不回家……钱还够花吗?”男人一迭声问着,语气里带了些不明显的讨好。
“嗯。”梁佐不大耐烦地应了一声,“不够,再给我点儿。”谁还会嫌钱多?
男人立刻掏出手机转账,手指在数字上犹豫了片刻,又多加了一个零。
他没话找话,想和冷漠不驯的儿子多说几句:“怎么弄这么多手机?又玩什么呢?”
梁佐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在抽屉里一通乱翻,找出盒雪茄,又往口袋里摸索打火机。
“你还小呢,少抽点儿烟。”男人嘴上唠叨着,还是把自己的zippo递了过去。
少年吞云吐雾,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透过白烟打量站在对面的男人。
一父一子,各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梁佐夹着燃到一半的烟往烟灰缸的边沿敲了敲,道:“听说你最近又换了个女人?之前那个小明星不是刚好上半年吗?怎么,这么快就玩腻了?”
听亲生儿子提及自己的风流韵事,男人脸上有些讪讪:“你好好学习,问这个做什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放心,爸爸只是逢场作戏,不会结婚的,更不会生孩子……爸爸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外面的莺莺燕燕一个个精得跟什么似的,他已
经有后,年纪也不小了,犯不着再娶个不相干的女人进来,恶化本就处于冰点的父子关係。
梁佐并不领情,打了个哈欠,道:“啧,看来你也不糊涂嘛~不结婚也是好事,不然到时候又是家暴又是出轨的,再把人给逼死了,留个便宜弟弟妹妹,总不能指望我帮你养吧?那不是作孽吗?”
男人脸色难看下来,拍了拍桌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语气却不够强硬。
“我说错了吗?”梁佐斜着眼看他,满脸的不驯之色,“我妈不是被你这么折磨死的吗?”
男人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无力地耷拉下来,脊背也有些弯折。
他神态疲惫地道:“阿佐,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但……过去的事,不能让它过去吗?这都多少年了……”
他这个亲昵的称呼刺激到了本来情绪就不稳定的梁佐,少年横眉怒目:“叫得这么亲热干什么?过去?怎么过去啊?好歹也是管理两千多号人的大老闆,房地产大开发商,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哈!你做什么梦呢?过不去!永远都——过不去!”
不管是这个冷血无情间接害死他母亲的杀人凶手,还是那个给过他一点似是而非的温暖与肯定,最后又狠心一脚踹开他的女人,都别想粉饰太平,一厢情愿地把事情翻篇!
没门!
他站起身,已经超过男人身高的躯体往前倾斜,神情怨愤:“我妈死得有多惨,你忘了,我可没有忘!她吃药自杀的时候你在干嘛呢?嗯?搂着那个小妖精乐不思蜀,给人家孩子当便宜爹,买吃的买玩具,还带人家逛迪斯尼!哈哈哈,我可真有一个好爸爸呀!从小到大,你见过我几回?抱过我几次?怎么,这会儿年纪大了,没法花天酒地了,就又想起我来了,想跟我演父慈子孝的好戏码?我凭什么配合你演出啊?你扪心自问,你像个做爸爸的吗?”
“你!”男人被他直白难听的话语刺激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抬起手想要打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对你爸应该说的话吗?我这么多年供你吃穿上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打呀!”梁佐咬牙切齿地瞪着和他眉目如出一辙的男人,梗着脖子把脸往他手边凑,“来!左边不够还有右边!手没力气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找木棍铁棒!最好像当年打我妈那样,把我打出血打骨折,那才是我亲爹呢!要是打死我就更好了,我不用再做你儿子,你也少了个人碍眼,大家都高兴!”
他满腔的怒气都堵在喉咙里,眼尾泛出红色,那颗小痣更是亮得有些妖异:“我本来就是这样呀,有娘生没娘养,有爹生没爹教,你还指望我长成什么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吗?梁有德,我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到现在还没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男人的手也哆嗦起来,面色痛苦:“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髮妻惨死之后,他是真真切切地后悔过,也知道亏欠儿子良多,想尽办法在金钱上弥补他,对他百依百顺,极尽纵容。
可梁佐却无论如何都解不开那个心结,变得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乖张,他说一句,儿子便有十句百句难听的话回给他,让他无从下手。
“我没想干什么。”梁佐又坐回去,随手拿起文件最上面一个黑底烫金的信函,打开来看,“反正,我不好过,你们就都别想好过。”
男人深深地嘆了口气,沉默了半天,没话找话:“是不是快开学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让我给你们学校捐点钱吗?一百万够不够?”
“唔。”梁佐眼睛瞄过邀请函里有些奇怪的来宾要求,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又翻回去看设计得颇为独特的封面,上面“face”几个字母熠熠生辉,“有点少,二百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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