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真意

&esp;&esp;又尔醒了，是被自己的眼泪烫醒的。

&esp;&esp;她的脸贴着一片温暖的胸膛，耳边有平稳的心跳。

&esp;&esp;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面前人的脸。

&esp;&esp;裴璟没睡。

&esp;&esp;他正抱着她，靠在床榻一侧，一只手掌搭在她的后腰轻轻地揉着，另一手正为她擦拭掉眼角那点泪水。

&esp;&esp;又尔一下就不动了。

&esp;&esp;“醒了？”裴璟低声问。

&esp;&esp;又尔轻轻“嗯”了一下，又摇头。

&esp;&esp;“做噩梦了？”

&esp;&esp;又尔点头。

&esp;&esp;“尔尔梦见了什么？”

&esp;&esp;又尔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闭上了。

&esp;&esp;裴璟没追问，伸手把又尔额头的碎发拨到耳后，又替她拢了拢被子，把她整个人揽得更紧了一点。

&esp;&esp;“烧退了许多。”裴璟低头靠近，鼻尖贴了贴又尔的额角，“乖狐狸，你快好了。”

&esp;&esp;又尔怔怔地看着裴璟，眼里还含着点湿雾。

&esp;&esp;“哥哥……”

&esp;&esp;“嗯？”

&esp;&esp;“…你在梦里。”

&esp;&esp;裴璟笑了：“哥哥出现在了你的梦里面？”

&esp;&esp;“嗯。”

&esp;&esp;那哥哥在尔尔的梦里，都做了什么？”

&esp;&esp;又尔想了想，小声说：“接住我了。”

&esp;&esp;“”

&esp;&esp;傻狐狸又梦到不好的事了。

&esp;&esp;裴璟轻声应了一句：“那你记住，以后也一样。”

&esp;&esp;“你跑不动了，哥哥就去接你。”

&esp;&esp;狐狸又有点想哭了，她吸了口气，巴巴地换了个话题：“哥哥你昨夜一晚都没睡吗？”

&esp;&esp;“你烧得厉害，哥哥怎么放心睡呢。”

&esp;&esp;又尔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esp;&esp;“哥哥。”

&esp;&esp;“我在。”

&esp;&esp;“你一直都……这样对人好的吗？”

&esp;&esp;裴璟没立刻答话，只低下头，亲了亲她仍旧在发烫的额头。

&esp;&esp;“不是。”他说。

&esp;&esp;“我只对尔尔这样。”

&esp;&esp;狐狸怔怔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过了很久，才小声回了一句：“那我真是赚大了。”

&esp;&esp;

&esp;&esp;裴璟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esp;&esp;从前他无论对人对事，都算得极准，心中筹谋万千，无一落空。

&esp;&esp;白日里周全，夜里也警醒。

&esp;&esp;即使合眼，睡得不过是一场冷水浸骨的浅梦，醒来时依旧头脑清明，心里只剩“该如何用人”、怎么筹谋”、“什么时候收网”。

&esp;&esp;可自从生病的狐狸留在他屋内的那晚起，他的梦开始有了热意。

&esp;&esp;

&esp;&esp;这夜，月光正好。

&esp;&esp;病好了大半的狐狸睡得还是不甚安稳，呼吸轻轻的，脸蛋睡得红扑扑。

&esp;&esp;裴璟睁着眼看又尔，手停在她后背。

&esp;&esp;掌心下，是一具发着热的身子，皮相细致，骨架小巧，呼吸浅浅地落在他颈侧。

&esp;&esp;若不是她这副模样，他原本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esp;&esp;裴璟不是个会为“可怜”这类情绪动念的人，更不是什么体贴之人。

&esp;&esp;从抱着狐狸回东院那天起，他便知道她是枚能用的棋，能听话，会依附。

&esp;&esp;越没主见越好，越怕人越合适。

&esp;&esp;东院一向安静，他厌烦聒噪，若这只蠢狐狸进来后扰了这份静，他早撵出去了。

&esp;&esp;但她倒还好。

&esp;&esp;不吵，不闹，还懂规矩。

&esp;&esp;被说两句就乖，被摸两下就红脸，几句顺耳话便能收服。

&esp;&esp;裴璟向来不喜欢麻烦的事。

&esp;&esp;又尔，至少不麻烦。

&esp;&esp;裴璟低头看又尔。

&esp;&esp;烛火已灭，月光从窗格斜斜照进来，笼在她脸上，将她那副软白的脸映得几近透明。

&esp;&esp;少女的呼吸很浅，睫毛微颤，泛着一点湿意。

&esp;&esp;她贴着他睡，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手指还揪着他衣襟。

&esp;&esp;她这么靠近他。

&esp;&esp;这么软。

&esp;&esp;狐狸的皮相好到过分——眉眼勾人，唇色赤嫩，小巧的脸白里透红，身上的味都透着一股熟过了头的甜。

&esp;&esp;明明是个中庸，味道居然比坤泽的信素还要香甜。

&esp;&esp;裴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东西。

&esp;&esp;但从没哪一个，能让他在深夜还盯着不动。

&esp;&esp;裴璟垂眼看着，目光一寸一寸从少女的长睫、微皱的眉、一直落到她润红的嘴唇。

&esp;&esp;那唇缝张着一点点，唇角还微微翘着。

&esp;&esp;无声的邀约。

&esp;&esp;裴璟俯下身，没着急亲。

&esp;&esp;先是慢条斯理地抬起又尔揪着他衣襟的手，把她两只手腕在身侧扣住。

&esp;&esp;十指相扣，裴璟力道使得不重，又尔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动了动，但挣不脱，睡得很沉，又不知该怎么逃。

&esp;&esp;“真乖。”

&esp;&esp;他低声说了一句。

&esp;&esp;像哄，又像冷讽。

&esp;&esp;裴璟低头吻了下去。

&esp;&esp;嘴唇贴上的那一瞬，他甚至笑了一声。

&esp;&esp;太软了，软得不可理喻，淡淡的热，还有一点熟睡的气息。

&esp;&esp;一颗被他缓慢剥开的糖，甜得要命。

&esp;&esp;裴璟并不满足于贴着，只用了一个喘息的时间就抬手掐住又尔的后颈，殷红的舌尖撬开少女半张的唇，长驱直入。

&esp;&esp;是潮湿的，黏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