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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落尘回过头,人没了:“我觉得还行啊?”
然后才看见时想容蹲着,四大皆空地冒出一句:“……这是何方妖孽。”
梁落尘忍俊不禁地给她拿竹筒凉茶解辣,被卖凉茶的小贩投以“真的猛士”的敬佩眼神。
时想容被辣得魂魄都飘了,被瞎子拖着走,愣是买了两盒她根本用不上的胭脂香料,还准备去成衣铺买衣服,她空白地说:“买那干什么,你衣服还不够多吗?”
“什么话?去别人家参加宴席,当然要衣着得体了。”梁落尘煞有其事,“不是说白色不好看,是不合咱们的制式礼仪。别人是成婚,又逢老人古稀生辰,双喜临门,你穿成一朵梨花去别人席上,合适吗?再美丽也不合适。”
时想容不由分说被推进去,装了满眼的五彩斑斓。
店小二迎上来:“嚯!稀客!”
梁落尘:“有红的么?”
“有啊!大红栀子红荷花红胭脂红,什么红都有!您要哪一种?这儿这儿,这儿看。这个是云纹苏绣的,这个是水纹蜀绣……都特别好看!姑娘又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仙女儿似的!”
“诶,这个红不错,这是什么红?”
“客官您太有眼光了!这叫酡红,就是少女怀春的脸红。刚好有一男一女两套呢,要不您一起买了?”
“我看不清楚,能拿下来我看吗?”
“好嘞!”
“…………………………”时想容心想,“你看个屁,拿鼻孔看吗,你个瞎子。”
梁落尘兴致勃勃地把衣料凑到眼前,好像八十老人颤巍巍地看七十年前初恋情人的幼稚残迹似的,画面太美,时想容正想上前“拨乱反正”,把这妖孽收了,他就抬头,笑道:“我觉得你穿会很好看,真的不试试吗?”
时想容一时不知道被什么闪了一下,其程度堪比当年鬼帝对勾陈上宫一顿狂吻的“摄魂”……总之她回过神来,已经魔怔般换上了那十分不合她风格的衣服了。
凉珂的镜子一向打磨得光滑如水,比铜镜照得清楚,她一照,就想当场解衣——太艳了,晃的眼睛疼。
何况梁落尘又看不见。
正在打理其他衣料的小二一回头看见她,手上那堆布料“啪”一声全部掉了,老板没顾上骂,手上的烟斗跟算盘都掉了个完全。
圣女大人长得很漂亮,大家知道是一回事。但那种漂亮似乎从来没有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过,以至于所有人只是有那么个印象而已,就像知道汨都有个文名远扬的苏大学士,但从来没有实际上的认知。
一是时想容自带令人退避三舍的气质,二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时想容有事没事都是一身白衣,一长挂的斗笠白纱,寡淡的要命,就像一只白天里的鬼影,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现在她突然“下了凡”。从那半吊子的神坛上走了下来。
平心而论,时想容的长相是冷艳的,素的撑得起,艳的当然更不在话下,那红本来并不热烈,但一跟那苍白的皮肤与精致的脸一衬,莫名就浓烈出了一种阴郁又氤氲的热。
就像一把在火里盛放,又糜烂的暗红玫瑰。
有着令人远离又想要靠近的矛盾气质,迎面而来是震撼与呆滞。
却又鲜明在雪地。
梁落尘察觉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精准地走了过来,站在时想容身旁,他比她高一整个头,一下把那些阴郁都驱赶了,把温柔的风带了过来。
时想容聊聊无趣地看了一眼镜子,心说:“难看死了。”
可不,把人都丑的瞠目结舌了。
正想说话,梁落尘却从镜子里和她对视了。这些天的治疗让他原本无神的眼睛清澈许多,很多时间就像复明了似的,时想容有时会在那种视线里莫名地心悸。
虽然她胸腔里根本就没有那东西。
梁落尘又笑了,手掌轻轻拂过时想容因为换衣服弄得微微凌乱的发梢,说:“果然很漂亮。”
七惦 摊破青桑
时想容把她的头发拔回来,一声不吭地离梁落尘三尺远。
梁落尘财大气粗地摸钱袋:“就要这套——哎?”
小二才回过神,把眼珠子从时想容身上撕下来,殷勤地跑过去:“好嘞客官,一共一两银子。”
梁落尘摸左摸右,表情纯良得像刚被持刀大汉拦路打劫过的二傻子。
小二的表情一寸寸怀疑起来:“这位公子我看你人模人样的,还带一姑娘来买衣服,该不会又要搞什么‘啊我银子掉了’的戏码吧?我告诉你,我们不吃这套!别想坑我们!”
“听过吃霸王餐的,还没遇到过穿霸王衣的呢,啧啧啧大开眼界了。”
梁落尘缺心眼地一作揖,彬彬有礼道:“这位小兄弟,在下的钱的确是……”还没“是”完,丢不起这脸的圣女大人往柜台上嚯的一咚丢下个东西,拉着他夺门而出。
小二扒门而深情呼唤:“姑娘!这金锭子能再补你一套——”
补个屁,脸都不要了!
时想容跟只上元节成精的走马灯似的奔到大街上,回头一看,梁落尘还在那笑,忍不住阴阳怪气:“王爷殿下真是好会过日子,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梁落尘笑着垂眼:“那就劳姑娘多担待些,我可是本朝最穷的王爷——你的药材是回不了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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