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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算是梁陈,也不好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梁陈他现在对自己都开始产生怀疑了。哪还能有心去打探别人,何况还是这种老虎嘴上拔毛的事。
这时,梁陈道:“皇兄,有一事臣弟不得不说。”
“说吧。”
梁陈把那长命锁送上,里头顾仇安然枕眠的模样令梁晏微微一惊。
“这是……”
“陛下,先前臣说,顾平渊因为施咒而躯体萎缩,所以他换用了顾仇的身体。顾仇身体被占,但不知为何,魂魄却未散。”苏视道。
他额头触地,声音铿锵:“微臣与王爷奉旨暗中追查前朝太子的踪迹,但谁知顾仇早已丧命,化为了孤魂野鬼。微臣失职,无法复命,请陛下责罚!”
梁陈就站在书案旁,能清晰地看见皇帝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变化。
梁晏眼中沉浮几度,脸上纹丝不动的笑意就像一张画皮,无论如何揭不下来。他的视线从小小的顾仇身上一掠而过,落到了地上大臣绷紧的脊背上。
“苏卿不必如此,反贼悖逆,天地不容,这并非你错,平身吧。”
苏视并未起身。
养心殿中的香料静静地燃着,梁陈放下了长命锁,回身坐下,嚓地掰下一颗青葡萄,声音十分突兀。
然而这也打破了寂静。于是,皇帝缓缓地动了口:“徐国师将逆贼锁着魂搁在水牢,受过了十二刑,就算这长命锁挂去身上,只怕也认不出。”
顾仇这种畸形的凶煞,心神都退回了最初的模样,若说还有什么牵挂,也许只有亲缘上的那一点联系吧。
说不定能让他找回一点神志?
苏视这才直起腰,道:“谢主隆恩。”
梁晏拿起那长命锁,随手一抛,苏视心里一惊,好险接住了,抬头看时,梁晏却还是笑吟吟的,全无异状。
“好啦,你先下去吧,这些日子委实劳累你了,回来了便多歇几日。”梁晏挥手,又道:“域外新进贡了一批奇珍异兽,不慎被御膳房的宰了只比翼,谁知滋味还不错。宫里还有一批,越性给了你,也饱饱口福。”
苏大学士那小眼神顿时就一亮,感恩戴德地谢了一大叩,就退出去。梁陈这才把摘的没个好果子的葡萄一放:“二哥。”
梁晏却把脸一拉,冷道:“跪下。”
梁陈刚刚正在试自己嘴里能放多少颗葡萄,这会儿顶着个松鼠的造型,二话不说就跪下了,相当无辜地抬头,俩大腮帮子上刻着三排“我是二百五”。
这厮努力地从深处开始嚼葡萄:“泽……么了?”
皇帝一脸阴沉地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犯欺君之罪!”
等闲人能被这一句吓破胆,殿外不明所以的祝恩公公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不知道奉亲王大人又怎么惹陛下动怒了。
梁陈表情相当镇定,茫然中带着一分莫名其妙,毫无破绽,然后他极其努力地吞了十颗葡萄,迅速擦了一把嘴,欠身叩首道:“我……臣弟没有。”
梁晏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又松快了,抄起书案上的一卷书在梁陈头上敲了一下:“怎么没有?你信中不是说自己身中剧毒,十分虚弱吗?朕瞧你生龙活虎的很!”
“冤枉啊皇上!”梁陈就地往边上一滚,靠在椅子边上,又一骨碌爬起来坐好,“您看我的额头,这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中毒印记么?还时不时发热呢,忒恐怖!”
梁晏狐疑地观察了一会儿,甚至用他日理万机的一根龙爪触碰了一下那印子,不知道是不是明韫冰那边心有灵犀,那和光同尘印还顿时一亮,差点把皇帝吓一跳。
梁晏点了点头,回到御案后坐下,又问:“请太医看过了吗?去国师府看过了吗?可有解法?”
“哎,不用不用。”梁陈灵机一动,顺口道:“我回来路上恰好遇见一位神医,他有一套失传已久的针灸之法,可以治这种毒,我就把他带回府与我同住了,也省了走来走去麻烦。”
“嗯,这也方便。朕记得你的府邸后院是大,住一个人也没什么,叫那医师尽心治疗,报偿只管问朕要。”梁晏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梁陈的面色,确定这人红润光泽,应该是没什么大毛病,这才稍稍放心。
他又道:“远情,此次出巡,除了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儿,可撞上了桃花?”
梁陈还没开始编鬼话来回答,他耳边一热,突然明韫冰的声音就跟落花似的挨在了他耳边。
“嗯?”
梁陈原本随随意意地窝在凳子上,这声音一扫,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
他二哥还正襟危坐,一脸关心地看着他,明韫冰的声音这时候出来,耳鬓厮磨似的,此情此景……简直就像在家长面前偷情……叫梁远情那极其稀薄的羞耻心少见地撑破了十尺厚的脸皮,跑出来痛痛快快地喊了一大嗓子。
“怎么突然脸红了?”皇帝发现新领土似的,“远情,你真喜欢那姑娘?”
明韫冰蔫坏,也跟着问:“远情,你真喜欢那姑娘?”
他声音非常好听,像烈日里一团凉气拂面,又像毫不留情地揉碎了一把海棠花。梁陈脑子直接报废,结巴道:“……什、什么姑娘?”
梁晏笑道:“左相府的嫡千金,闻语心。”
皇帝陛下这表情常常出现在媒婆脸上,可惜梁陈那被明韫冰灌过迷魂汤的脑子漏成了个空心花瓶,只能“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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