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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也就如期表现了一个“大白天见鬼”的反应,不约而同地闭了嘴,看着那玄衣白肤的人。
歪鼻子老汉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那人的眼神非常恐怖:不是那种具体的恐怖,而是一种仿佛穿透了人事今古,极致讽世,甚至想要毁天灭地的狠厉。令人悚然而惊。
这种人就像极盛的雪,必须要冒着被灼伤眼睛的风险,才可以长久凝望。
就在跟他对视的下一刻,黑风一卷,落叶狂响,转眼之间他竟然已经到眼前!
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就听这人劈头盖脸问:“那口鼎在哪里?”
“啊、啊……?”
这人字字都像是戳在脸上的冰刀子:“他们拿来淘金的那口鼎——在、哪、里?”
风声呼啸,不远处的狼咆虎哮把两人吓成了两枚筛子,一个劲地抖抖抖。
“在、在小凉山的祖庙里!叫周公鼎,是他们从山里挖挖挖挖出来的……”
“人呢?”
“什什什什什么……”歪嘴巴老汉一见这人恐怖的脸色,一团浆糊般的脑浆居然成功蒸出了一块智慧饼,脱口说,“也在鼎里!!听说东窗事发以后,天上有神官下来了,要把汤汁带回去复生!”
那一瞬间即使是感官麻木的凡人也能感觉到,这短短的一句话带给这鬼怪多么大的轰击,他那双眼睛里风暴狂啸,手背上青筋都硬生生鼓起,好像想随时暴杀自己似的。
然而不知什么力量叫他放弃了这种几乎是本能的泄愤,在凡人觉得很长久但实际只是短暂的片刻以后,明韫冰松开手,转身化作一道黑风,身影闪没了。
虎啸熄了。松涛还在群山万壑中静默地指责天地。
在掠去那个地方时,明韫冰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他也想不了太多。
他一直以来都最恨自己,是自己太污浊才让梁远情进退两难,受世人非议,折损神力受伤。而他又不擅于温柔,总是用很粗暴生疏的方式亲昵,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给自己的纵容,简直极其无耻。
他一直觉得伤害神明的是自己,也只可能是自己。并不觉得苍生是盘菜,那些无知愚昧的人,凭什么配让梁远情多一眼眷顾?
一眼都不配,中伤他都已经是一件极其可笑,需要忍耐杀意的事。如今却还要伤害,甚至是虐杀——
随着鬼帝逐渐走低走窄的心绪,小凉山无端妖风大起,鬼哭狼嚎似的风声里人仰马翻,明韫冰裹着暴雨杀进了那个祖庙。
那口鼎被架在神台上,火焰甚至没有熄灭,四个梯子搭在四面,庙堂前所有人神思不宁,带着非常令人厌恶的神色。
忽然而至的暴雨激起了几个孩子的哭声,头脑紧张的家长连番暴栗:“哭哭哭,哭什么哭!闭嘴!”越打越哭,声音杂在一起,一片混乱。
“轰隆——”
一道惨白电光劈开天际,大片惊叫里,有人发现四壁的角落黑影坠落融化,化作蠕动的恶鬼爬近,一爪掐住一个人,惨叫声里活生生拧断了他的头颅!
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救命!滚开!”
“走开!走开!——族长!怎么办啊?这是不是天罚?不对吧!第一阶天不可能这么残暴!”
那领头的族长是个从小出家的化外人,穿着奇装异服,裹着荒芜的脑门,神色不动地抬起头,又一道惊雷与血渍里,看见门口立着一道人影。
那人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活修罗,面无表情,眼瞳全黑。
“鬼主……”
“神鬼不是水火不容吗?天罚怎会派鬼魂来执行?!”
“族长——怎么办啊!?”
乌云压顶,鬼相在雨幕后隐约浮现。触目惊心的高大婴儿形象,怪异而奇崛。
“嘘——”
虚空中仿佛有人在说。
惨叫声停了,肆意残杀的鬼魂都停下来。
隔着浓烈的血腥与残肢,鬼帝与庸凡的族长对视了一眼,而后那族长看见他那双堪称冷艳的眼里出现了一点恶毒的笑意。
那一瞬间族长预感非常不好,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仿佛是利刃短镖破风而来,尖锐的风声猝然擦过耳际,闪避不及的族长被一击即中,冒着冷汗往下看——一根纯黑的荆棘赫然贯穿了他的掌心!
“一问——”剧痛之下普天砸落一道孩童般天真的追问,阵阵回音荡在明灭交织的雨声里,诡异万分。
“僭越神明的是谁?”
这种诡异的问句让在场所有人都面露异色,然而族长不愧是见多识广,忍着手掌的剧痛打出一道符咒:“洒地为引,眉心沾上血迹的即为作恶之人!”
那符咒飘到鬼帝苍白的指尖,成弧扩大,光染到地面跳开,瞬间在场大多数人眉心都出现了一抹血渍。
仿佛是满意这种回答,明韫冰笑了笑。
而被他视线扫过的人,无一例外都觉得自己离入土就差一口盒子了。
“很好。”只听见他说。
离他最近的人瞧见了他那张面孔上,血色如同记忆般褪去,只留下惨淡的青白。那嘴唇下露出尖锐的獠牙,真真正正的一副恶鬼相,不由地腿脚转起圈来,然而过度的恐惧之下,意识竟然操控不了肉体,愣是挪不动一步。
而在惊悚之际,一道棒喝已然在耳边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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