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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想着,握紧了梁陈圈在自己腰际,紧绷的手背。
作者有话说:
没有关系的,苦雨终风也转晴。
三解忧 但为君故
平旦时分,月还未落,朦胧挂在天际时,明韫冰就醒了。寥落晨星在远处闪烁,错汝这片世外桃源,竟然是难得的安宁。
他有些发怔,看了半晌,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气候分外敏感,沁露的晨风一吹,彻骨的寒气就漫过了四肢百骸。
他打了个寒噤,那只是非常细微的一点动静,但因为和神明离得太近,又或者是别的,余光瞥见梁陈睫毛微动,居然就这样睁开了眼。
明韫冰的目光焦点就从尚未醒来的婆娑天地转向了梁陈。
秋床被薄,明月之下,彼此的容颜都清晰如画。近到可以将眼底的澄澈一片看的纤毫毕现。
可明韫冰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眼底是一大团如万骨之墟般的浓雾,连他自己都无从分辨。
却静谧。
并不尴尬的静谧里,他感觉梁陈原本搁在自己腰际的手绕过来,顺着蝴蝶骨往上,把他抱进了怀里。
“你说的,”他声音还带有倦意,似乎还没睡醒,沉沉道,“要抱你。”
“为什么?”良久,却听见他问。
“嗯?”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甚至你根本不必找,只要在方圆十里以内,你就可以强行收回那道号令了。——为什么不直接这么做?”明韫冰低声问,“你能放过她吗?”
最后一问有些迟缓,但梁陈从中听出了一些祈求和试探的意味。
是为谁,那还真不好说。
这人有话不直说的毛病,怕是真的改不了了。……罢了,反正他又不是不能解弦歌而知君意。
“林暄这个人,”梁陈顿了顿,从辞海里斟酌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明韫冰道:“你是说她太漂亮了吗?”
“差不多——嘶!”梁陈哭笑不得抽了口气,“请问鬼帝大人,我接下来说是不说?”
“鬼帝大人”松开掐他肩膀的魔爪,冷哼一声。
梁陈半安抚半手欠地把玩他柔软的长发:“‘木秀于林’,除了指她过于出众的外表,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思。灵蛇一族,天生感应善恶欲念极灵敏,是以民间有‘蛇惩’的说法,就是说做了亏心事,夜半很可能会被灵蛇一口吞下。但灵蛇修出人形的极少,林暄化为人形后,也对各类情绪感知极为准确。”
明韫冰没说话,垂下的眼睫凝停。
虽然梁陈说的是灵蛇,这段话套给鬼族,其实又有哪里是不符的?
“但林暄这个人不是寻常所说的嫉恶如仇,在她遇见你以前,也就是我将她带上疏荡以前。她在第二阶天散播谣言,人云亦云,中伤许多良家女子,其中有好些不染尘埃的,如静修那般,投水投缳。这些人命都算在了林暄头上,但是细想,她又并未亲手杀害谁,加上当时我看出她有诚心悔过之心,于是留了情,没有直接判决。”
明韫冰忽然说:“不。”
梁陈有些意外地转过来,两人眼睫毛几乎擦在一起,看到明韫冰眼底闪电般的寒意。
“嗯?”
“第一,林瑟玉感的不是善恶,是爱欲;第二,凭你这样的铁石心肠,不可能只因为罪犯有悔过之心就不诛她。”明韫冰道,“一定是因为她受的苦远远超过了她做的孽,你才会‘酌情’处理——我说的没错吧?”
梁陈沉默。
但明韫冰素来是灵感直劈咄咄逼人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受过什么苦。当初在汩都皇宫,我见过一模一样的惊惧出现在那个你所谓的前朝太子身上,既然是太子,意志力是否拔群?连一个男人都受不了的伤害,她为什么要感恩戴德的受?”
梁陈紧盯他:“林暄跟你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不等明韫冰反驳,他就继续道:“我知道她有多痛苦,也知道她有多折磨。她受伤后极尽疯狂,连杀二十余人,本座为她收烂摊子,将人命补回,因果债抹去,送到疏荡净化,就是希望她忘却往事从头开始,不论来路多么晦暗,至少明天要充满希望,这样方才不会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他把明韫冰不自觉咬出血的唇瓣拨开:“我知道这种话太过轻巧,发生过的痛苦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心上的伤受过就是受过,刀孔永远都在,哪怕你不看它不想它,也还是在。但难道就这样被过去抓住永堕地狱?无破不立,再残忍她也必须要迈这个槛——”
明韫冰矢口道:“难道她没有吗?在流渡时——”
却猛然想起,他们被拆散后,凤凰涅槃、大雪卷入第三阶天,流渡被徐念恩毁的一干二净,在那种末日般的时刻,徐倏那种面热心毒的人,做什么都不稀奇。
林瑟玉的性情是有仇必报,找他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徐念恩这个人从来不给痛快,就喜欢阴毒的那套,活活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他神情,梁陈便道:“对,她被徐倏重伤,和游丝结伴在第二阶天逃亡。被人族当成灾瘟追来赶去。期间……”
“期间游丝就像你一样,整天不归宿不着家,最后还因为救人,身死成为守灵,被缚在清野。她……”明韫冰蓦然想起什么,闭了嘴。
梁陈却续了他的话音:“她魂弱,负号令,怕孤独,自然而然地去了人世,最热闹的地方,当时的王城,如今的汩都,想投靠人族。装神弄鬼以后,结识了丞相千金,帮那位小姐跟一个江湖游侠私奔后,被当成妖邪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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