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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莉尔?古柏博士b我想像中好相处不少。注意,我可没说「与我的想像完全相反」。她的举手投足,显现这是一个不负「考古界nv英雄」盛名的nv人,与平易近人的威廉,真是互补的一对。给学术刊物,并在电台访问中严正澄清。他是个随和的人,可不代表他是不严谨的学者,想想他後来出版的科普书和,可见他也是个擅长逞文字之能的人,骂起人决不客气。

在那则期刊通讯,他以极尽讥讽的口吻写道:

「我的数学能力看不出,这样的误植有甚麽经过计算的逻辑,这是两个很难联系的数字。我猜记者也不是弄混了地质纪年名称,因为白垩纪一亿三千万年前与古近纪六千万年前这两个字眼,并无相似之处。总之,这可能是由於科学与媒介间的鸿g0u,但记者先生既然要来访问我,我以为他与我都做好了克服那道鸿g0u的准备。很遗憾,他没有。」

这则文章,我学生时代就拜读过,一边读,一边拍案叫绝,好笑之余又有些顾虑:「这样尖酸的批评,真的没得罪人吗?」

由此我了解到,威廉?埃瑟博士是个锋锐之人,为人也不算十分宽宏。如果你没有犯他认为不可谅解的错误,他对你便是「企鹅绅士」,让你如沐春风。可是你若歪曲了他的发言,他的辞锋不会让你好过的!

投诉、澄清、批判,全数公诸於世,他还没有解气,从他惊见新闻错误,他的心里有一块地方便感空虚不平。特别在他写下「科学与媒介间的鸿g0u」时,他知道自己隐约是在宣泄甚麽不满。

但他不愿骤然对自己承认那不满的来源。不经多想,他打长途电话给报社,知道路易斯刚回国,便拍了电报过去:「我们之间有些事必须谈谈。」

§§§

我听到这里,真是大惑不解,呆了呆,才问:「这是紧接在新闻出错事件之後?」

威廉点头。

我再问:「您造访文德森先生,与那事件有关?」

威廉又再点头,然後说:「你认为这里是不是有甚麽不对?」

太不对了,我只好暴露自己在推理上的无能:「首先,文德森先生是国际新闻记者,出错的是科学新闻,并不是一种专业。其次,您曾告诉我文德森先生退休前服务的报社,与那家出错的报纸,根本是不同的公司,甚至不在一个州。唔,根据我记忆,也不是同一家集团的公司呀。」其他报社的一个科学新闻记者写错,为甚麽要找路易斯问罪?

「你想说的,无非是他和整件事无关。」威廉目光掠开,停在窗台,「但我一见到他,开口便狂批了一通媒t记者的不是。我说新闻人员轻侮了知识的尊严,说新闻人员永远不懂知识是如何艰辛地建立的。」

两人是何等的交情,路易斯当然不甘受辱,冲他顶嘴:「科学家也没有懂过新闻人员。在象牙塔中流两滴汗,就以为创造出全世界了?」

威廉「哈哈」地假笑,「是吗?你何不亲自去没有路的溪谷劈开荆棘,在远洋航行中摇晃兼呕吐一个月,在沙漠中与挖油田公司雇用的带枪地头蛇对峙,看你能在那样安逸舒适的象牙塔中撑多久?」

路易斯退後一步,沉声挑衅:「抱歉,就算你们掘化石掘到送命,那些所谓的知识,大众不感兴趣,政府也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我们新闻人所写的东西。」

威廉点了点头,「够了,费事扯甚麽大众、甚麽政府!你taade是想说,你也不感兴趣吧?」

忽然之间,我懂了,听见威廉重现当日的争吵,我理解了他隐晦的动机。而威廉接着便证实了我的揣测。

话一出口,威廉也才明白了自己:根本他已不介意那出错的年份数字了,他也不是被怒气蒙蔽,将路易斯与那记者两个不相g之人混为一谈;他是在努力维持自己的愤怒,尽管愤怒没有对象,却能鼓动他登门来说这一句话。就说这一句,几年来他缺乏勇气问的一句。

他曾模拟过许多遍,要温柔动情地问,或是漫不在乎地说笑着问。人生的定律就是,你越想得周到的事,越不会照着所想发展。

路易斯被他那句扔中,冷酷地望着他。

既已将伤口揭开,威廉再不遮掩受伤的疼:「你当然没兴趣了,你从来不曾明白我在做些甚麽,从来也不曾!」

整场争吵,一切关於建立知识有多艰辛的抗辩,他都不仅是在扞卫科学本身,更多的是在苦涩地问:「我为你做了这麽多,为甚麽你不像我所期待那般开心?」

但威廉这样的个x,决计不会直言这心声。

「对,我没有明白过。」路易斯走到书案旁,狠狠扯出了ch0u屉,往桌面砰地一倒,将里面的大叠纸张摔在桌面。威廉定眼一看,那全是自己寄来的、企鹅骨骼化石发现的剪报。好几张滑落地下,轻柔地散开,与路易斯的怒吼极不相称。

「你寄给我这些有甚麽意义?显示你的地位声望越来越高,而我只是个劳碌的、庸俗的、愚昧的记者?你想启蒙我是吧?还是想施舍我一点名流的光环?好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你现在还来到我面前,对着我的脸,扔来那样的羞辱?多年来你持续不断地寄给我这些垃圾骨头的破烂消息,我没有明白过你的意思!从来没有!」

紧接着是僵凝的长久对峙,两个盛怒的人都在喘粗气,之间的空气却冰冻。yan光从窗户穿入,晒不融这冻结的空气,只有光线中的微尘是活动的。

威廉先开了口。「如果在这世上,我只能选择让一个人明白我在做甚麽,而必须受全世界的忽视与误解,我选的那个人就是你。」

路易斯也怔住了。又过了良久良久,他冷笑着说道:「哦?怎麽是我?不是梅莉尔吗?」

威廉掉头而去,一颗心碎在路易斯冷笑声中,不去收拾。横竖很久以前他已决意把心给路易斯了,要怎麽处置,要碾碎或丢弃,也是他的事。

月余後,威廉收到路易斯的信,只有一句话:「事实上,我知道你那一句话是甚麽意思。」

威廉的回信也只一句话:「事实上,我知道你提起梅莉尔是甚麽意思。」

§§§

再过了三个月,报上刊载了威廉?埃瑟与梅莉尔?古柏订婚的消息。这一对演化生物学界的绝配佳侣,男方是明星架势的美男子,nv方是典型学者x格的nv郎,这组合既完美又逗趣。俩人的婚宴都还未订好场地,已经惹起了城中议论,纷纷猜测,aiga0怪的威廉会不会在宴会中布置甚麽「恐龙复生」的节目,来作弄宾客?

b起ygbanban的学术成果,这类浪漫的消息还是b较讨喜的。所以,除了威廉与梅莉尔亲近的学界同侪之外,几乎再没有人注意到,与此同时,威廉将他对古企鹅种的研究兴趣打包收拾起,已经命了名的企鹅物种,本来正等着他大展身手、探索牠们的习x,眼看着要开花结实的所有数据,牢牢封存在他前半生学术活动的阁楼。

他转身又继续恐龙研究去了,还有那许许多多左右逢源的分枝课题——我一开始已介绍过,便不再像个迷妹一样歌功颂德了。他甚至没有再在着作中提起企鹅这个字眼,直至二十年後,在另一个洲的内陆,爆发了一场侵略战争。

那场战争甫一开端便是报复焦土战略的狠绝轰炸。一个国家入侵另一国,受侵略者起初不让敌方在自己的边境城市取得资源补给,敌方推进侵入下一个城市时,轰炸的势态便极尽毁灭之能事。全球都在注视战情,我国的战地记者—值得骄傲地—永远走在、博物馆演讲、电台访问,每当我必须和专业以外的人聊企鹅,我一直想着的,是路易斯,尤其是小时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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