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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也无奈。但姑娘家出来做工,能坚持住吃苦的没几个,早晚也是踏上那一步,不要紧。
楚勋擒过发黄的牛皮纸信封,扫了一眼:“行了,你去吧。跟着我这么久,这就心软了?白吃几年饭!”
小董被看穿,立刻恢复冷漠。是个一米七二左右结实的小伙子,随后扣上鸭舌便帽,走下了楼梯。
半弧前台里,阮蓓端坐结算,面前是一个接一个递来的板子。有灰木牌、深木牌和铜色牌,铜色牌是最贵的洗脚汤底。木牌上夹有不同颜色的纸条,姜黄色代表1元,紫红色代表5角,绿色的2角。最近物价涨得飞快,把原本桃粉的1角去掉了。
她就根据牌板和颜色,快速地结账。
今天周六,一般公司周六半天班就放假。很多人上完一星期班,下了班就过来放松。
这个洗脚房位置在咏乐门后面的转街巷子,地处繁华又非主街,不算太高档,但等闲做工的也舍不得开销。真正有钱的都去前面的大饭店大酒店,这里来的都是一些中小产,环境当然也就讲究不到哪里去。
她上早班,从九点到这里,就基本没停过。应聘时说招收银员,但其实每天不忙的时候,还要帮忙打扫卫生、沏茶,有时还得给老板娘跑腿,比如去附近的云吞店买拌面包子什么的。
但这已经是阮蓓好容易才找到的临工,不动手动脚,也没乌七八糟。她今天寻思表现再好些,交班的时候和老板娘预支一点工资,房租又拖了几天没交。
报名女校旁听花去了她来申城带的并不多的钱,眼下每个月收入紧巴巴八块,交了房租4块5角,学校的费用再1块5,而这八块还并不稳定,她连一颗青菜都舍不得多买。
对一名顾客说道:“这张条子是你自己撕掉的,不算。要结算乜?要就按原价,不结算找老板。”
干脆利落搁在一边,一急,口音都些微露出来。
那人本来想蹭便宜,不料一眼被看穿,只得老实结账。心里犯嘀咕,之前这么干逃过好几次的,换个人眼尖了。
说道:“妹子不像本地人,广东的?家里打你吧,不然怎的跑到申城做事?我们大都会是待得很舒适。”
阮蓓没应,这份工作每天都得面对不同人的调侃,而且多是三四十往上的中年。她只照章办事道:“深色牌底8角,三张红条,一张绿条,共2元5角。”
她皮肤是真的白,白得就像初夏的玉兰,清冽中有饱含的水分。盯着不同颜色纸条,快速地拨动着算盘,红唇微微蠕念。
左边鼻侧有两点淡褐色的小雀斑,却像是为了点缀,让这白皙更赋予生动。
那手腕骨凸起一个纤秀弧度,可栽进他怀里时,他感受到的是一丛柔软。从上到下,各有一丛,带着纯粹的茶香。
楚勋收回心神,看了眼信封。寄件地址果然是广州蓝埔陆校,叫左铨钧,字迹端正潦草。收信人名字是“阮蓓”,蓓,尚未开放的花朵。
他吐烟,对关于蓝埔的事物并不稀奇。想起刚才略过身旁的那阵风,还真像。忽然觉得这件事,还是自己办了。
指甲挑开封胶,看到里面是一张全身照,和陆校的布制校章。这种一般别在臂上,镌印陆校章字。
他淡漠扫量照片上的男人,大概二十一二左右青年,中等身高,长相挺端正,有点大小眼。对襟制服,硬质帽檐,看起来朝气勃发。
这种感觉莫名不舒服。
楚勋不上心地在照片中间线扯了扯,撕开大约一厘米时却顿住。
搁进了上衣的内侧口袋。
然后用一个新的信封,只把臂章放进去。掏出笔,修长手指照着笔迹,在信封右下角写上她的名字。
阮蓓。
阮蓓,一株未开放的蓓蕊。男人冷隽脸庞噙笑,看了看她前台那边,把烟头掐灭了。
迎面而来
楚勋再次被洗脚房女临工忽视。
在小董离开之后,他又盯着看了一会。她左手拨动算盘,眼睛关注牌板色条,右手记账,嘴巴吐出结果,仿佛她的左手无关右手在干什么,眼睛也不知嘴巴已算出了结果。
楚勋心里默算一下,发现这姑娘分秒不停顿,却一次也没错漏。
他拿着信封走过去,站在台前对她说:“有封给你的信,麻烦签收。”
皮夹克里衬衣袖子跟随动作,露出一截精干利落的手腕。食指戴一枚墨玉扳戒,稀有的全黑纯墨,在手上彰显出矜贵。应该说,单看这点修养就不是个普通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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