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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慕菲淼冷不防出声应答,她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神智,虽是闭目沉睡,但实际上头脑已完全清醒,却是身不由己。
“慕府在外是否有一笔巨财?”
“是。”
“那这笔巨财藏在了什么地方?”
“藏在长安城郊一处名唤蓑衣沟的地方,沟内有十多户人家,他们平日耕地纺布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其实是忠诚于慕府的护卫,时刻守护着那笔巨财。倘若慕府有难,家主只要持私印并世代流传下来的玉珏,交予他们即可取出巨财,重振慕府产业,寻回昔日辉煌。”
“私印和玉珏,你放在哪儿了?”
“彤院,我的房间北边墙角有个洞,就在那里面。”
流畅问完,蒙面人低低一笑,漆目划过一丝阴辣,“真乖啊,那我便送上路了。”
那人伸手自怀里掏出一把泛着雪白寒光的匕首,一点一点靠近床榻,匕首锋利的刃尖即将抵上脖颈时,屋内烛火霍地熄灭,霎时漆黑一片。
糟糕……
蒙面人暗叫不好,手下动作异常迅猛地朝床榻上刺去,孰料床榻遽尔整体翻转一下子把慕菲淼掀兜进榻内,竟刺了个空,凌空又有一点冷冽亮芒划过斩断蜡烛,击向了他持匕首的手腕。
堪堪躲避过一击,背后立时有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他快速退身躲闪,与来人缠斗在一起,两人皆是凭借夜能视物的优点近身格斗,可单论武功造诣明显后者更胜一筹。
趁蒙面人招数间露出个破绽之际,来人劈掌掐向他的虎口处,略使巧劲儿,使其手掌顿时麻痛不已,匕首锵然坠地,失去武器那便更容易擒拿。
连连受挫的蒙面人见势不好,只能够转身破窗而逃,未料窗外早就驻守了一大批手持火把和利刃的衙役。
众人乍见有蒙面人翻窗逃出,一股脑上前将其围阻起来,持刀与之搏斗。
不出片刻,人就被衙役们成功擒拿住,其中一个衙役在他身上撒下些许细微的白色粉末。
这些白色粉末其实是府衙牢狱内专对犯人使用的软骨散,一旦撒在人身上,便会立刻感觉全身使不上劲儿,即便是想咬舌自尽也无气力实行,虽不能行动,但言语还尚可。
俄顷,从房间内走出一人,那人正是之前昏迷着的慕菲淼,她快步上前,探手一把扯掉黑衣蒙面人脸上的面巾,看清此人的面貌之后,完全在她意料之中,遂冷笑言道:“果真是你——莫慷!”
两个衙役反剪住莫慷的双臂,并缚上沉重的枷锁镣铐,以策万全。
昔日,腰缠万贯的莫府家主莫慷,对人展示出的平和之态荡然无存,双眸中席卷着疯狂的怨恨之色,犹如两把淬尽剧毒的刀刃恨不能一刀斩碎诸人,咬牙切齿道:“慕菲淼你心机够深啊,这一招引蛇出洞用得妙极了。”
竟然就这么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子掌中,让筹谋已久的计划付诸东流。
又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慕菲淼唇边扯出一抹讽笑:“多谢夸奖,我只不过是颇为了解你贪婪的本性,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慕府的机会,也不会放心把逼问慕府外财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今日以这笔子虚乌有的巨财诱你前来,使个瓮中捉鳖之计一举将你拿下,着实畅慰我心。”
“好,好啊!”莫慷咬牙冷笑,被衙役牢牢实实捆缚住,临押解往府衙大牢前,朝她撂下一句狠话:“鹿死谁手尚未有定数,你我且走着瞧。”
“我随时恭候。”
望向被衙役押解走的那个背影,慕菲淼紧攥成拳的手掌微微松开,吁出口气,缓缓回身瞧见不远处立着一人,忙趋步上前行礼,“方才之事多谢林明公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刚刚在屋内与莫慷交手的便是此人。
“慕大娘子不必这般客气,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襄助,实属情理之内。”林明公颔首淡淡一笑,谦和有礼地说道:“至于那位冯使君及汤长史经查实犯了贪墨重罪现已被革职查办,慕府的案件便交由给阮汶阮使君亲自审理,明日府衙会遣衙役传唤你上堂。”
甫闻是阮使君亲自审案,她便彻底安心了,这阮使君是位秉公执法清正廉洁的好官,在民间声誉极佳,凡是他手里的案子皆是审理得清楚明白。
“适才有奴仆通传慕府西南一隅的火势已经扑灭,慕大娘子大可放心。另外今夜慕府内还会驻守衙役确保你的安全,望你睡个好觉攒足精神,打好明日之仗。若无什么事,在下就先回去向我家主人复命了。”
慕菲淼本欲设宴挽留,听到这话只好作罢,郑重作了一揖,“那我就不耽误您了,青萍送林明公!”
注视着林明公越行越远的身影,她凝眉陷入沉思。
据说此人乃是永王府的一名长史,月桓同永王世子南宫芾私交甚笃,故而受其之托派遣衙役前来,帮忙抓人护卫。
但是横看竖看,此人的言谈举止决计不似普通长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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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定(1)
隔日一大早,晨鼓声落,坊门齐开,便有一大批百姓如潮水般涌进光德坊。
他们尽皆翘首围聚于京兆尹府衙外,因今日乃是慕府一案对外公开审理的日子,府衙允许部分百姓可以全程围观案件的审理进展。可无奈围观之百姓众多,府衙不得不遣人限制了围观人数。
是以,距离府衙较近的两座茶楼老板嗅闻到了商机。早早就将‘今日茶点一律半价,更有京兆府衙内传回慕府案的第一手消息,并由说书先生为您品评分析’的牌子摆在门口,以此招揽生意。
这瞬时成为了一大部分人的首选,不由称赞茶楼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料子。
片刻而已,一楼与二楼就被挤得水泄不通了,三楼厢房亦是爆满。
之所以围观好事者如斯繁多,全要归功于长安城良好至极的治安。在堂堂天子脚下的皇城自是管理严格,容不得有腌臜之人辱没了天威,平素连个小偷小摸都鲜少见,更甭提什么杀人放火图财害命等诸多天理不容的恶行。
因此,居住于皇城根儿底下的百姓无不纷纷拊掌,逢人便称颂我朝君主贤明,天佑大应、国祚绵长,来朝的藩国使节亦是感慨长安城的良好治安。
也正因着这些,导致百姓们茶余饭后,没什么好拿来闲磕牙的了,所以只能暗暗咕哝着别人家的那点破事。
比如城北李员外家的傻闺女招了一位极英俊的赘婿,结果成亲没过半个月便让人揪到和府中使女在榻上厮混,员外一怒之下打折了女婿的腿并把人丢出家门。
该嘀咕的八卦事都嘀咕完了,好不容易盼来桩更值得深究八卦的大事情,众人怎能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遂,纷纷携家带口的到府衙外围观,有的人没能够抢到好位置就只能至茶楼点个三楼的厢房雅座,抻长了脖子往府衙里望,兼且听一听说书先生的分析品评,权且慰藉这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与此同时,京兆尹府衙内衙役们分列两侧,正执杖肃立,堂上氛围尽显肃穆威严。
身着一袭深绯色官服的阮使君已然端方坐于上首的长案后。他的容貌气度虽不算上上乘,但眉宇间所流露出的一派凛然正气,是大多数人都企及不到的,纵使朝堂上有为官几十载者亦要自愧弗如。
阮使君拍响惊堂木,距内堂较近的围观百姓,纷纷止住了交头接耳,闭嘴聆听。
“堂下二人且先报上名姓来。”
“叩见使君,民妇莫慕氏菲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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