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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洗刷掉屈辱污名。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彻底打动了陶七,他不假思索就同意,“我答应你们。”忙不迭指了指近在咫尺的剑,虚白面容生生撕扯出一抹僵笑:“都答应了,麻烦快点挪走!”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折腰时还得利索折腰。
“兄台确乃俊杰。”月桓欣赏他的识时务,秉持一贯温文有礼的表情收了剑,借挨近他的一刹顺势放出禁锢诀,将人牢牢定住。
居然出尔反尔!
陶七气得要破口大骂,刚张了嘴,话音儿正卡着喉咙不上不下。面前光风霁月的‘君子’强制塞了一颗黑不溜秋的丹丸,他又岂能让那来历不明的玩意儿滚入口,当下腮帮子攒着口气要吐出。
“敢吐,不仅剥了你这身光鲜皮囊,底下的皮囊也剥个干净,留着副空荡荡的骨头架子做只骷髅精。”
威胁的警告能以平缓兼轻描淡写的语调侃侃而谈,只有‘君子’月桓可以做到,陶七含泪忍辱吞了丹丸,身为一只画皮鬼已经够凄惨,要是变成了骷髅精更生不如死。
这厮眼光毒辣直接抓住他的痛楚来拿捏,可怜他白白拥有千年道行连个伪君子都斗不过,世道何其不公啊!
‘伪君子’表情和缓,撤除了禁制,“劳请兄台服下的这枚丹丸,毒性暂不会发作,待助我们查明了葛涯子之死的真相,解药定及时奉上。”
陶七憋屈地咬牙,“好说,好说。”
“不知兄台可识得白辛此人?”
“不认识。”
月桓思虑顷刻,指尖一划,给他布了一层仙障,先头一顿连消带打让他知晓了好歹,适当送点甜头稳住他的心,毕竟手中攥着人家的小命,打了巴掌不赏颗枣未免太小气。
“你还挺有良心,做事算地道。”陶七剜他一眼刀,不阴不阳讽了一嘴。
“多谢赞誉,良心和地道乃大德,世间君子皆该奉行为之,不必感激挂怀。”
这厮好意思顺杆爬往脸上贴金,忒恶心无耻,卑鄙小人!
芳漪瞟了眼隐有崩溃趋势的陶七,微微摇首,枉他稀里糊涂修行千年,半点抗压承受能力也没有,真差劲。
甭管心里头怎么合计,双方面子上该周全行的事是半分不落,让人无从挑剔,说查访葛涯子旧居寻蛛丝马迹,便认真尽责不放过一丝一毫。
葛涯子府邸坐落于冥界王城西郊,人烟稀少,环境清净,保证了他能不受干扰凝神冶剑。
时隔多年,故居重游,陶七内心深处封闭已久的脆弱宛如开了闸的洪流倾泻而出,击溃最后的防线,呆呆愣愣望着碎瓦颓垣。
他喉头哽住一团酸涩之气,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抚着一只破烂蒲团,年岁长久褪了色厚积着灰尘,再也看不出昔日色彩,与曾经辉煌一同湮灭化为腐朽的一粒尘。
芳漪检视正堂沾满尘埃的案凳,回忆卷宗上的记述。
‘仆晨起洒扫,赫然现主之尸,大骇,奔呼之,冥医鉴尸确系夤时自戕亡毙。十余冥侍玩忽职守未尽责,唯恐君上降罪,率刎于冥殿之上。’
葛涯子善冶铸之术,其他方面资质平平,比不得精修武艺术法的冥侍,他夜间行走必会惊动冥侍,可是他们之中没人发现葛涯子不在房间,囫囵用玩忽职守一词略去详因,乃疑点之一。
“旧邸内有炉冶几尊?”月桓兀然问陶七。
他常与冶铸之材打交道,自与白辛交手后细细回想觉得那柄葛涯子的生前遗作隐有古怪,单看剑的表面断然无法查证,如果找到冶铸剑的炉冶兴许能勘破一二。
“共有三尊,且跟我来。”
看出他意欲从剑开始着手探查,陶七直接引二人入后院剑庐,一路披斩杂草趟出条下脚的道儿。
进了一扇铁门,门内石板地上一尊篆刻符文的铜铸巨炉伫立中央,周遭柜阁林立,冶铸所需的匣盒器皿东倒西歪,部分典籍结了蛛网,不难看出先时鼎盛的冶铸风貌。
“师父生前用的是这尊炉冶铸出了那柄剑。”
月桓点头,“我入炉冶查看。”
“万事小心。”
两人全程不多废半句话,配合相当默契,在陶七这个外人眼里由衷钦佩男女双方的眼光,彼此实力相配,长得俊与长得美搁一堆儿委实恰到好处,谁看了都要夸声天造地设的一对妙人。
感受到他的注目,芳漪捧着一方匣子侧目,“可是有发现?”
“未有发现。私以为月兄与您天作之合,登对得很!”陶七话一出口,便觉尴尬懊恼,忒含阿谀奉承之嫌,肯定认为是他故意拍马屁。
芳漪心觉好笑,冥界的鬼也挺热衷八卦。
炉冶中,月桓听见陶七所言,看着查出的微末不寻常痕迹,瞳眸泄出一丝笑意,低眉咳了咳:“快来,有发现。”
外面二人正了色,疾步跳入炉冶。
千年前冶铸之炉火质地纯旺经久,巨炉内部铜壁淬炼出一片赤金璨光,上面篆刻的符文清晰崭亮,丝毫不见岁月的侵蚀,月桓触着圆形炉壁底冶剑烧燎的痕迹,眉间凝惑,“你们看此处,烧燎痕迹中掺有一线水痕似的乌青薄印,并非外部炉火所致。断峦淬火和固尧青铁两样铸材分别取自相娥山灵脉、陵汀州地底,皆是纯粹的天生天长之灵,用九幽真火焚之百年,内壁色当如旧,不该有突兀的存在,除非冶铸之时放入了其它东西。”
芳漪贴近凝目观察,才看到了他说的痕迹。
陶七绝口否认:“不可能!”笃定道:“我亲眼见到师父投的铸材,封的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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