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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留下来见见两位皇妹。

经过一晚上,这两位格格比昨儿好多了。见了皇后至少能说几句简单的话了。皇后给了见面礼,就当着这两格格的面给林雨桐递橄榄枝,「两位妹妹的婚事皇额娘可有相中的?倒也不必去蒙古了,在京里找户人家。妹妹们这般品貌,要找总是能找到合适的。」

林雨桐从这两格格的面上一扫,就笑了笑,「不急!人啊,这辈子总能遇上那么一个人的。没遇到,总归是缘分不到。慢慢碰便是了!」

皇后笑笑,应了一声。她把意思传达了就行了,稍微坐了坐就要回了。

和婉这才挑出昨儿没来得及看的一份帖子,「昨儿履亲王府的帖子,王爷亲自来的。」结果被挡回去了。

林雨桐扫了一眼,「不用太在意。」

和婉心裏一突,祖母对履亲王的不喜,连掩饰都不曾。

林雨桐打发和婉去玩,「带你两个姑姑去熟悉熟悉。摘些毛豆回来,晚上煮了给你祖父下酒。」

天有些闷,这雨必是要下来的。这两天考试便有些不方便。从裏面出来,她打算去转转,正好见厨下提着食盒往隔壁院子去了。林雨桐以为四爷回来了,结果进去的时候,听见裏面喧闹的很。

不知道说什么呢。他走近了一些,才听清说话的是弘晖。

林雨桐问守在外面陈福,「裏面都是些什么人?」

陈福头垂的低低的,「都是书院的学生,在裏面一块念书呢。」

「念的什么书?」林雨桐又问。

陈福低声道,「奴才听着是史书。」

史书?

林雨桐朝前走了几步,就听弘晖的声音传出来,「……虽说史已经学了一个月余了,可还是那几页秦史,至今也隻觉得是囫囵吞枣。」

一个少年的声音就道,「一个多月了?还在读秦史?」

「是!」弘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样子。

另一少年便道,「秦史容易的多,传二世便亡,要不了两天就读完了。贝勒爷可是有不解之处?」

说到这裏,林雨桐就听出来了,这是张廷玉孙子的声音。

就听裏面弘晖道,「不解之处颇多。尤其是读了贾谊的过秦论,不解之处则更多。诸位难道不曾有疑惑?」

「贝勒爷所疑惑者何?秦始皇为一代暴君……」

「暴君?何为暴?此人可曾枉杀文武大臣?」

裏面的少年们被问住了,要这么说起来,谁被枉杀了呢?

弘晖装似不解,「那时一统六国,战场之上,胜败乃常事。可曾听闻有哪位武将因为战败被杀?」

没人答话。

林雨桐心裏却笑:干隆这脾气,杀战败之将已经不新鲜了。

两厢比较,谁是暴君?

弘晖这才是在诛心呢!

就听弘晖继续道:「我这几日把能查找的史料都查找了一遍,想着这些史料一定是散落在哪本书上了。要不然,始皇帝暴虐之君,为何秦统六国,却从无记载有过屠城之举?」

这些少年更不敢说话了,大清当年入关,还屠过城呢。

弘晖摇头,「荆轲刺秦王,连街边的孩童都知道。荆轲是燕国人吧?如此行为,始皇竟在灭了燕国之后并无迁怒百姓……想来,我读的还是少。那些迁怒的记载我没看到?」

不是的!荆轲哪怕刺杀秦王,但是始皇帝攻下燕国之后,并无残害百姓之举。

「可他焚书坑儒……」有人马上提出一条。

另一个少年弱弱的道,「杀的不过是一些骗人的术士……」

杀术士这事,如今老圣人晚年也做过的。这个话题打住算了。

弘晖就道:「我昨儿读了一条觉得有意思,都说始皇帝苛政猛于虎,可秦律里有一条,犯人农忙之时可放假四十天回家劳作。这是『仁』亦或者『暴』?」

林雨桐听到这裏就不往下听了,她转身就走,叫陈福守好门。

张家的两个孙子回到院子之后直接找了他们的祖父,将今儿的事说了,「许是孙儿们读书少,功课还不到家,竟是不能答。」

孙廷玉眼睛刷一下就睁开了,眼裏不见丝毫的浑浊,「你们再细细的跟我说一遍。」

两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张廷玉坐起来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才慢慢的倒在摇椅上,笑了笑:「阿房宫三百里,遗址在哪儿?三百里那般的磅礴,这人过尚且留影,为何这般大的一个阿房宫,哪怕是被楚霸王一把火给烧了,可后世的记载里该是有些记载的……可从那些零星的记载以及现在的遗址看,这阿房宫没那么玄乎,而且,并没有建成。」

张家的两孙子对视一眼,如今哪个帝王不建园子?不建造行宫?当今万岁爷,建了这个又建那个,要不是书院横插一杠子,只怕还在给太后盖园子呢?这跟建造阿房宫又有何不同?

张廷玉嘆了一声,「这便是文人的厉害之处了。一篇过秦论,气势磅礴,将秦之过失归结为『仁义不施』,这才导致了『攻守之势异也』,太史公记史,便以此为依据。一后世臣子给君王的谏言,定下了始皇帝千古暴君的名声。你们现在跟的这位小主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以后,多用些心思。先生教什么,你们应什么,但有些背后的事,得自己去想,自己去掂量。大家都说的,未必都是对的。就像是长城,这是防御。就像是修驰道,真仅仅是因为始皇帝自己巡游用的?」

若只是如此,当年圣祖皇帝巡幸江南以及当今圣上南巡,岂不是都是为了游玩?

这两者之间的性质难道不是一样的?

小孙子便道:「大清若有更好的驰道,红夷大炮便能直去更远的地方,怕是朝廷也不用总是和亲了吧?」

张廷玉一愣便哈哈大笑,问说:「若将来你能得一主公,让你去做可能招致千古骂名的修驰道的事,你可愿?」

这孩子隻愣了一下,「愿意!若孙儿认为是对的,便会去做。」

张廷玉抚掌而笑,「有此麒麟儿,我张家不绝矣!」

他那大孙子就问说:「祖父,孙儿出来的时候恍惚听见贝勒爷说,『愚民终究不好』,又说了什么『义学』什么『开启民智』……祖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贝勒爷年岁小,好似不大懂这个道理。」

张廷玉笑着笑着,便缓缓的敛了笑意,他拍了拍大孙子的肩膀,可心裏却想的更多。

今儿说起来是几个孩子的浅谈,但他从其中看到的绝不仅仅是这一点。

其一,那孩子不仅在拉拢人,也是在影响人心。此等诛心最最可怕。这些孩子不自觉的会将当今与历代的帝王比较。皇帝也是人,任何一个人都有缺点。这个缺点放在普通人身上无碍。可放在皇帝身上,这缺点就会被无形中的放大。真要去对照的话,暴君、昏君这些君王的特质都会映照在当今身上。当这些不满积攒到一定程度,他们就很难对皇位上的那位顺服。

其二,这孩子在塑造其明君形象。他在吸取教训,在不停的总结。这是在逐渐的打消跟随他的这些孩子的顾虑。一个能规避历代君王身上的毛病,且将不足之处想着加以弥补的皇室后裔,一天天,一年年,这些人就会凝聚在他的周围。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

其三,他也是在为过几年要大动的局面储备人才。今儿提到的始皇帝,很多问题被他那么引导着问,很容易叫这些孩子想到——这些文人当真是可怕。文人一张嘴,黑白全由他们。再想想,为何始皇帝对儒家不友好,而儒家对始皇帝也是极尽言辞攻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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